日子就在这样无声无息中逝去,腊月九寒不减,早晚带了那么一丝溱人的寒意,而宁子娴的腹部亦随着胎儿的长大逐渐隆起,仿佛每一日都有新的变化,宁子娴的心情也总是欢喜而期待,盼着明年秋风送爽、五谷丰登之时,能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子。
宁子娴有孕在身,不便侍寝,是以这些日子时间,除去贤琰帝独自歇息或是与皇后同寝的日子,侍寝册子上有近半都是婉妃的名字,其次便是丁紫云与颜倾虞,各有十来日,再有就是清水、素心和胡笛洛,皆有七、八日之多,余下人的便只有三、五日而已。
如此一看,这胡笛洛不可谓不高明,总是细水长流的恩宠,既不显得冷冷清清的,也不打眼。
简适果真是每日来璟萱宫为宁子娴请平安脉,至于李拂柳体内的毒,却是翻遍医书,收效甚微。好容易觅得一法,道是’以毒攻毒‘,却不知道李拂柳是否乐意……
又是两日过去,早前就知道的册封旨意终究是下来,细细一数,却是原本的十数人各有安排,或是得了位份,或是得了封号,各不相同。诸如婉妃,便晋了从一品:宓妃,称婉宓妃,而一直少于露面的琼贵仪苏清雨却是成了继婉妃之后的第二个妃位:琼妃!
出身名门的颜倾虞,更是做了一宫主位,成了正四品:芳仪,比这宁子娴还高上一品!李拂柳,则是为了温宪公主的身份,生母位份不可太低,便做了婕妤,与宁子娴一般无二。丁紫云更是为着丧子之苦,皇后体贴,将其原本的嫔位升做了良仪。
倒是胡笛洛一鸣惊人,连晋几品,一跃成了秩五品:小仪,得了封号’柔‘;相比之下,蓝菲絮是得了宓妃提点,皇上才将她擢升为琴嫔,与之相同的还有萧玉寒,亦是封了谨嫔。
秦霜瑜则是晋了嫔仪,石泉妍晋了贵人,谭文姜却并非是那日所说常在,而是贵姬,韦萱翊晋了美人,素心成了选侍,清水更是为着照顾温宪公主尽心尽力,破格让她一跃而上,做了才人。
独独贺氏令婉与宁子娴并未得晋位份,好在二人都是个易知足的性子,于是乎贺氏令婉被赐封号’锦‘,还赏赐了她好些东西,多位金银玉器,丝绸布匹,珠宝首饰一类的。
最后的宁子娴,倒是在贤琰帝再三斟酌之下得了自己的封号——’昭‘,说是昭,日明也。本义晨曦,有光明、显著、美好之意。宁子娴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反倒是谭文姜那个叽叽喳喳的性子,一来了璟萱宫,便说来说去的,走个不停,不知道还以为他魔怔了。
“好了……别再转圈玩儿了……没得被你弄得头晕呼呼的很!”宁子娴笑道。
“哎呀!”谭文姜却是有些不好意思,撑着脸面,道:“我这不是为着姐姐高兴吗?你想想啊,’昭‘啊!多好的一个字啊!【鲁语】有言’明者为昭,次者为穆。’,【易·晋卦】亦言‘君子以自昭明德。’,足以见得在皇上心中姐姐究竟是不同的!”
“没得叫你多话!便是这榛子酥再香也堵不住你的嘴!”
“可是淳儿觉着宜姐姐并未说错啊!自古这妃嫔的封号皆是一己之身的的价值,好与坏,便是皇上心中的模样。”忽地喃喃自语,“许是淳儿在皇上心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吧……”
却是叫宁子娴等人不好再说一二……
待到二人离去,李拂柳却是从僻静处走了出来,径自入了璟萱宫去。
这些日子以来,李拂柳时常到璟萱宫小坐片刻,想是混熟了地方,方才走的那么随意。
“你可是想清楚了?”宁子娴再一次确认到。
“自然!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李拂柳目光坚定,“若是赌赢了,我便有抢回来了一条命,若是输了……”却是叹了叹气,道:“只当是我李拂柳命该如此,实在怨不得什么……”
却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悲戚之色。
“这却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泫然欲泣了?莫不是不愿意……”
“没有没有……”李拂柳连忙说道,还用丝绢轻轻擦拭了快要掉落的泪珠,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倒是有着以前从未瞧见过半分的诚恳,道:“有一件事情,还请千万答应与我……”
不知道是否是为着怀有身孕的缘故,宁子娴只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的多愁善感了些,瞧着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自己还未开口,李拂柳便已是开了口,“你知道的,我自己一人离去无话可说,可我……可我放心不下静怡啊……”才说着,便哭了起来,嘤嘤道:“虽说皇后娘娘待静怡已然是好的没话说了,可……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如今是皇后没有孩子,皇后又不是不能生?只求姐姐!若是那一天,皇后有了嫡子,千万请帮静怡一把,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的念头了……”
许是说到了动情处,哭的越发哀戚了,宁子娴却更加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忍不住想到自己……
瞧着这硕大的肚子,双手扶着它,有时还能感觉到她的动作,虽然轻轻柔柔的,可那心里难免泛起一丝涟漪: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啊……再有些时日,自己就可以抱着她哄她、逗他了,在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而自己则一天天老去……
只是有一点,李拂柳说得对,皇后现在可以对温宪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若是有了嫡子呢?不禁想到皇后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意思,宁子娴只觉得头皮发麻……
心中一动,便顺口道:“且请放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当成全温宪,虽说不能待她十全十美,我也只能保证尽善尽美……”
“如此,请受我一拜!”宁子娴还没扶到,李拂柳便深深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了。
好容易将李拂柳劝了起来,宁子娴便叫了简适进来与李拂柳切脉,好斟酌‘以毒攻毒’的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