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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莫提少年伤 初遇去病时

北戍有一部落名为霍家,非蛮夷之辈,族人皆同大陆儿女一般模样,相传该族群始于大陆,其后不知何故出走去了北戍,居于北戍的枫林湾,族群颇大,约莫数千人模样。传闻族人善御冰,制冰器,因其外族的样貌,故不为北戍异族待见,不过,同孤女,翼人族较好,常联手进犯悦城。

于雾历末年降,终归大陆,定居于悦城以南的平原,以游牧为生。

——《北戍风情笔记》

李佑敲了敲门,他知道弟弟此刻的心情不好,试想一个城主的公子被俘虏再被当众释放能有怎样的好心情,他低声唤了一句,说道:“七弟,都过去了,你就别再伤心了,哥哥保证以后不会再离开,定护你一生。”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是最弱小的,最需要人保护,他后悔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后悔没有替他挺身而出,后悔让他遭遇这样的丢人痛苦的事情。

“大哥,真的过去了吗?”

“是的。”

“我想睡了,请大哥也歇息吧。”

李佑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去,这时候他看见赢若伊正等在不远处,看来她也来看望自己的弟弟,李佑道了一声“见过公主”,便要离去,赢若伊却开口说道:“儒家钱步子曾说过,何以示己何以视人,望公子以己身视相公,莫再让人失望。”

李佑一惊,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赢若伊在讲自己看轻了老七,他一时间醒悟过来,难道弟弟痛苦的不是自己的不堪,而是悦城的百姓?还有自己那此时被整个悦城厌恶的父亲,还有自己这个不理解他的哥哥,当即转身躬了身说道:“七弟恕罪,哥哥并无他意,只求七弟安好回到原先的模样。”

“一日之隔,天塌地陷,既无昨日之大哥,何来原先之七弟,大哥自重。”说完话,再无话传来,李佑默默低下头,咬着牙回了一句道:“七弟也珍重!”便匆匆走了。

赢若伊慢慢地一步步向着房间挪去,走到了房门外,她知这几日李煜受尽了欺凌,自己既已为人妻理应进屋安慰,可她知李煜年龄虽小却极能忍耐,怕说了令他为难,迟疑了半天,终究只是说了一句,道:“你可安好?”

见房内了无动静,她便转身想走,不料房内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姐姐可愿陪陪我?”

赢若伊慢慢推开门进去,随后又将门合上,慢慢挪移着步伐,虽然房内昏暗,不过她正好眼盲,倒也不是问题,到了桌子边,又开始摸着桌椅,然后坐了下来,一只手在桌子上摸索着,随后就碰触到了,那是一只异常寒冷的手,冷的有一些发憷,赢若伊没有犹豫一把紧紧握住,说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李煜刚想说什么,却发现内心一下子澎湃的话语终化为泪水,便嚎啕大哭起来,赢若伊站起身,站到他身边,轻轻地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身上,说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李煜边哭边说道:“大哥为何就会如此这般的怯懦,我父亲何等人?为何就会杀爷爷?这般可笑的谎言,他竟然还能信了,然后跟姑姑站在一起,夺了这悦城的权,夺了父亲的权,夺了所有人的权,他以为我孩子不懂,我虽十年岁,可也懂忠孝,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得起谁!”

赢若伊这两日虽未出门,听了杜鹃的话,也知道一些事情,知道李煜被俘虏,之后李垚归来,救了所有的人,然后宣告了李天勤的大罪,降服了叛逆的悦卫,再然后,李煜从敌军中回来了。如果他只是一个孩子,便不用理会世上纷纷扰扰,可虽年幼,却要思索世上种种,赢若伊此时想到是他如果是一个平常百姓,那该有多好,也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那是最疼爱我的哥哥,他待我好,待别人也好,父亲对他赞口不绝,悦城所有人都对他赞口不绝,可是,为什么要这样?父亲那样的英雄盖世,待人又是极好,如何会做那弑父杀兄之事,如何会做啊!”

赢若伊轻抚着李煜的头,她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那一种伤痛。

我父亲常常与我说,成大事者,往往会有几处伤痛,杀可杀之人,杀不可杀之人,是为妄杀痛,但不可不做,弃可弃之人,弃不可弃之人,是为妄弃痛,恨可恨之人,恨不可恨之人,是为妄恨痛,我没有见过你父亲,不可妄加评论,不过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我也相信你所相信的你的父亲。

“我哥方才说的话,你可有听到?”李煜的眼泪犹如那决了堤的坝口,再也停不下来,“要我回到从前,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从前有的最多的只是对父亲的敬畏,或许还有一些恨,可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也是他的父亲,怎就弃之如敝履,我想我的父亲,我想我的大哥,我想回到原来那个样子,我想要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赢若伊微微一笑,记起了他的父亲,那个整日忙碌天下,却无心后院的父亲,他很宠爱她,但那又如何,他又有多少个需要疼爱的公主?她又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直到死还在等他的来临,可是他又在哪里?突然她发现自己的眼角也湿润了,低声说了一句道:“终究是一个孩子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响动,好像有人摔倒在了地上。

“何人?”紧接着门外稀稀落落多了几个脚步声。

李煜和赢若伊分别擦拭了一下眼泪,李煜这时才发现自己枕在赢若伊的身上,顿时脸一热,站起身,说了一句“谢谢了。”起脚出的门去,只见一团白色模样的东西趴在墙边,几个仆人正拿着长棍对着他。

“什么东西?”赢若伊摸索着出了门,来到李煜身边,问了起来,李煜大致形容了一下他的模样,赢若伊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是一团白色的东西?我听说异族中有一个身着白狐裘皮的霍家,在危险下喜欢缩起来,伪装成雪球。你们去碰碰他试试,看看是不是霍家的人。”

仆人们听着这个话,慢慢向着那个东西挪近,随后用长棍轻轻碰了一下那团东西。

不碰还好,看上去像一团雪球,熟料,一碰之下,那团东西猛烈颤抖起来,突然猛地跃起,装作熊吼状,在场众人被他猛地一吓,纷纷闭眼,只有赢若伊听出了那个声音好像是一个孩子。

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叫着,李煜开始也是被吓了一跳,当他慢慢睁开眼再看向那团雪球时,不由哈哈笑出了声,其余人听到李煜的声音也是睁开眼,随后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逗得大笑起来。

眼前的那个分明就是一个约莫五年岁的孩子,个头还不到三尺,虽然一脸要扮作很凶恶的样子,可是那清秀的模样看上去就是特别搞笑。

“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还嫌悦城这几日不够闹腾吗?”仆人边笑边用长棍捅他。

那孩子好似不会说话,依旧龇牙咧嘴地作凶恶状,左手冲着那个棍子一推,那个仆人突感一股大力,人顺势就朝着后方倒了下去,之后猛地站起,生气道:“嘿,小屁孩力气倒是不小,看我怎么揍你!”说着举起棍子就要打他,却被李煜拦下。

赢若伊一听这动静就知道了一个大概,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团东西挠了挠头,说道:“去,病。”好像不是很会说话,两个字说得比较含糊,不过还是被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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