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担心之时,沁书从主殿方向走来,人未到声先至:“娘娘传话,今儿个皇上会来用早膳。小厨房里速备上皇上最喜爱的青山茶果及奶茶。定要做的精细了,更不要误了时辰。”沁书身边喜妃身边的二等宫女,对于景丹这等身份卑贱的粗使宫女,是相当看不起的。吩咐完毕,俏唇一撇,轻蔑的斜瞄了一眼,景丹身上粗劣的衣饰,也不待其回应便扭身而去。
对于沁书的态度,景丹并不在意,宫里等级制度分明,沁书是喜妃身边的人,瞧不起她们这些粗使宫女也是极正常的事情。此时,她担心的倒是银雪,今日她真是太过反常了。
“玉丫儿,你先去小厨房里熬制奶茶,我去追银雪。这青山茶果一直以来都银雪在做,我必须把她找回来才行。若是误了娘娘与皇上用膳,就坏了事了。”景丹急的满头大汗,急急的向着静萍轩的方向走去。
沿着狭长的红墙巷道走了好一阵子,接连拐了两弯,静萍轩的宫门终于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遥遥可见,宫门前一的石狮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好似在谈论着什么。又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男的是王定丰公公,女的正是刚刚急奔而出的陆银雪。
“王公公,您就替银雪想想办法吧,念在当日领银雪入宫的份上,您就帮银雪一个忙吧!”陆银雪恳求的对王公公言道。
“哎,我说你这丫头真有意思。”王公公年纪不大,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白个子高高瘦瘦,对银雪的要求很是惊异的言道:“谁不知道,眼下后宫的嫔妃们,就数喜瑶宫的喜妃娘娘和玉琼宫里的蕊妃娘娘,最得皇上圣宠。别的宫女们都把脑袋削尖了往这两个宫里钻。当初我也是念在与你有缘的份上,才好心将你安入了喜瑶宫,这三月也干的好好的,没听说你有什么不妥。怎得你就不想呆了呢?怎得嚷嚷要让本公公将你调走?”
景丹靠在不远处的墙角一听,心里微微一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日银雪都还好好的,今得过了一夜,就急急的找王公公要求调离喜瑶宫?
陆银雪俏脸急的通红,哀声对王公公言道:“王公公,求您了。既然很多人想要来喜瑶宫里伺候,这事也定不算难办,您就把银雪调往别处吧。不管去哪儿都成,银雪命贱呆不得喜瑶宫里这等高贵的地方。再说,喜妃娘娘深受龙恩,皇上时常来宫里走动,银雪担心自己太过卑贱不懂礼数,若是冲撞了皇上,惹的皇上不痛快,岂不是连累了喜妃娘娘,也连累了费心将银雪调入喜瑶宫里的王公公-您。”
说话间,陆银雪眼珠子一转,如想起什么一般,急急在怀里摸索着,却因出来的急了,怀里并未揣着什么值钱的物件。情急之中,急忙将头上插着的一枝银簪子取下,塞在王公公的手里继续言道:“王公公,这事就拜托给您了。”
王公公拿起银簪轻轻一掂,略一沉吟道:“唉,我尽管试试。前些日子听洗涤房里的海青姑姑说,她那里好似缺人手。这也过去好些日子了,稍后寻个机会问问海青姑姑,若还有空缺。我便回了干爹,请他老人家帮忙向李总管通融通融,把你调去洗涤房。”
“唉,谢谢王公公,谢谢王公公。”银雪闻言脸上露出轻松的神情,连说话的声音也轻快了不少。
“你可别顾着高兴,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洗涤房可不是个好地儿,那里一年四季双手都泡在水里浆洗衣物,可苦着呢。你可别谢本公公,到时候,你只要不怨本公公就是了。唉,你就慢慢等消息吧!”王公公将手里的银簪拿起,在银雪面前晃了晃,便转身离去,嘴里同时还很是可惜的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这丫头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当初真的摔坏了脑子......”越走越远,言语声终不可闻......
望着王公公远去的背影,银雪虽然不太明白他的自言自语,但一想到自己不久便可以调离喜瑶宫,心里便舒坦了不少。远离这里的一切是非,忘记前世的恩恩怨怨,只寻个安稳的去处,那怕苦点累点又算什么呢。
陆银雪虽然心中满怀恨意,却是深知以卵击石终非上策,如今前路荆棘密布,唯有绕道而行远离喜瑶宫,方可暂保平安。虽然如此,她便更没有机会遇见心爱的皇上,但是为了保命,也只能舍去这一切了。
正在心思翻腾之时,站在不远处将她二人对话听了个完完全全的景丹,轻声问道:“银雪,您为何想要离开我们?”
景丹与银雪一前一后向着喜瑶宫方向走动,一路上二人均沉默不语,临到宫门口时,景丹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把拉住银雪的手略带恼意的言道:“银雪,你真不打算和我谈谈吗?昨日还好好的,怎得今日就急着托王公公将你调走?”由于情绪激动,景丹脸色微红,黑亮的眼睛里漫起一汪清水在眼眶里来回滚动着。见银雪虽面露难色,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景丹有些难过的继续言道:“难不成你有不能说的苦衷?”
银雪很为难的拍了拍景丹的手,歉意的言道:“景丹,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有不得己的苦衷。”说到此处,银雪转身望了望身后钉满大铜扣饰的红漆宫门,再抬头望着宫门上方笔力刚劲的‘喜瑶宫’三个大字。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畏惧与恨意,言不由衷的低声呢喃着:“喜瑶宫太过尊贵,银雪命贱无福在此尊荣之地驻留,银雪只想离开此地即可。景丹,你若还当银雪是好姐妹,就不要问了。刚才我与王公公之言,你只当没有听见,万万不可对旁人提起,就当帮银雪的忙了,行吗?”
“可是银雪。”景丹不死心的欲再行相劝,却被银雪轻轻掩住双唇,眼神示意其身后有人。景丹转身一看,长街不远处衣着锦袍的锦嫔娘娘,在若干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向着玉琼宫的方向走去。
银雪一把将景丹拉到宫门前的石狮用后隐住身型,低声言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日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即使他日银雪得尝所愿离开了此处,景丹你依旧是银雪的好姐妹。嗯!”言毕,银雪拉住景丹的手微微用力一握,眼神清冽的看着景丹,似乎在传达她的决心与友情。
“唉!”景丹一声轻叹:“罢了,景丹虽不能帮你什么,但替你守口如瓶却是能够做到的。”
银雪莞尔一笑心情好了许多,轻笑道:“好景丹,你待银雪总是最好的。”
景丹无奈的摇了摇头,探手替银雪理了理耳畔的发丝,淡声言道:“傻丫头,放眼皇城之内,有哪一块地界不是无比尊贵。你再是躲避能避得出这皇城之内吗?”
银雪眼神一黯,她心知景丹虽是无心之言,但却说的实在通透,宫门高墙之内虽明面上富贵华丽,实则却是阴暗污秽,又有哪一块地方是干净的呢?
“初进宫时,管事嬷嬷不是有说过吗?粗使宫婢若年过二十五岁者,即可出宫。银雪今年十六,再过九年就可出宫与家人团聚,眼下累点又算得了什么呢?”银雪低声言道,似乎在安慰自己。
景丹见银雪一心想着离一喜瑶宫,虽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却也不再相劝,只满是可惜的自语道:“哎,只可惜了这身茶艺工夫,竟要去洗涤房里劳累操作。”说到此处,景丹面色一惊,猛的一拍脑门言道:“糟了,看我这脑子。小厨房里玉丫儿己经在熬制奶茶了,正等着你回去做青山茶果呢。稍后皇上下了早朝,会来喜瑶宫用早膳,可不能误了时辰。”言毕,拉着银雪甩开步子向宫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