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吟秋远去的背影,陆银雪愣在了原地,暗道:这可真是怕什么就偏来什么。眼下自己最怕见的便是喜妃等人,躲都躲不及,却要被迫替她熬制血燕羹。
转念又一想,好在目前的自己对喜妃而言还是个小透明,自己只是在小厨房里干些粗使的活计,不会近身待候。即使熬好血燕羹,也只有端到寝宫外面的份,根本是没有资格亲自呈给喜妃娘娘的。想到这里,银雪稍稍心安。只是刚才心里毫无准备的看见吟秋,着实把她吓坏了,前世的伤痛夹杂着恐惧深深的烙在了心里。
见银雪傻愣着,玉丫儿探出右手在其眼前晃了晃,关切的问道:“银雪姐,你怎么了,干嘛发愣啊,快去小厨房熬血燕。否则误了时辰就糟了。”说话间,拉着银雪的手便向小厨房的方向走去,嘴里继续碎念道:“昨儿夜里梦魇看来还真够严重的,连吟秋姐都可以把你吓成这副样子,呵呵!走,丫儿帮你。茶艺咱得空再学。”
被玉丫儿拉着,银雪很不情愿的向小厨房走去。过了一阵子,收拾好心神后方才问道:“丫儿,你不是去采晨露了吗?怎得又回来了?”
“嘿嘿!”玉丫儿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傻傻的笑道:“我真迷糊,只顾着去,却没有带上盛晨露的容器,所以才会在中途折了回来。”
“噗!傻丫头。”玉丫儿娇憨的模样,逗笑了心事重重的银雪,有玉丫儿陪伴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玉丫儿的脑门,宽言道:“改明儿,我一定陪你去采集晨露,好好的教你全套茶艺功夫。呵呵!”说到这里,银雪脸上的笑容微滞,再次忆起前世,因为喜妃喝过自己沏的茶后,为了拉拢皇上便向皇上举荐了自己,从而恩承皇上雨露,以致暗结龙胎招来杀身之祸。
“啊,真的!”玉丫儿高兴的手舞足蹈,象个八爪鱼似的返身抱着银雪,笑的小脸红扑扑的,看来这丫头真的乐坏了。
“不过......”银雪微微一顿,沉吟片刻,为免重蹈覆辙,补充道:“不过茶艺这点子小伎俩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我们只私下里学着玩玩,切不可以主子面前显露。否则定会招人笑话。你可答应了?”
“丫儿答应,丫儿答应。”玉丫儿高兴的应承下来。
说话间,二人己经走到了小厨房里,眼瞅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不开工上头真的会怪罪下来。二人也不多话,便忙活开来,好在每天夜里,景丹便会将血燕挑毛泡好,真正熬制的时间也仅需要半个时辰而己。
不多时,浓浓的血燕羹便盛入镏金白玉盏里。银雪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将镏金白玉盏放在雕花银托盘里,满心忐忑的向主殿寝宫方向走去。
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镇定,没关系的。只需将血燕呈到寝宫外,便有贴身侍女亲自奉入,陆银雪,你眼下的身份,是见不到喜妃娘娘的。所以不用害怕。你只需做好本份,远远的躲开喜妃,这一世她便害不了你了。
心里碎碎念,脚下步不停,不多时主殿寝宫便出现在眼前。远远的看见,寝宫外宫女太监围了一大堆,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怎么办,今个儿娘娘真的火大了。连吟秋姐与顾嬷嬷也劝不了。”头偑绢花的宫女画颜,对另一位髻间斜插粉色珠花的宫女书沁轻声言道。
“这也难怪,听说昨儿个皇上明明是向着喜瑶宫来的,可走到半道上。却被玉琼宫的宫女银盘给截住了,说是蕊妃娘娘头痛病犯了,求皇上去看看。所以皇上才半路上又折了回去。这能不让咱娘娘生气吗?这个月里己经被玉琼宫里,用各种借口截了好几次了。”书沁忿忿然的替自己主子报不平。
“嚼什么舌根子,你们不想活了吗!”喜瑶宫管事太监张水祥压低声音喝斥道:“没见娘娘心里不爽利吗?你俩再瞎说话,回头去王嬷嬷那里自领十板子!”王嬷嬷是喜瑶宫里的执刑嬷嬷,专门负责惩戒犯事的宫女,喜瑶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怕她的紧。
“啊?不要,不要。张公公开恩。”书沁与画颜闻言,吓了个半死急忙告饶,再也不敢多嘴半句。顿时殿外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寝宫里隐隐传来喜妃的奶娘-顾嬷嬷的劝导声:“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现如今,玉琼宫里那位如此猖狂,您更要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有精神与她一较高低。”
“是啊娘娘,眼下您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吟秋的声音隐隐传来。
不多时,里面又传来悉悉窣窣衣裙磨擦的声音,以及轻轻的脚步声,想来喜妃娘娘起身换了地方坐下。
“书沁,去看看娘娘的血燕呈上来了吗?”寝宫里传来顾嬷嬷的说话声。
“是!”书沁应道,转身便看见端着银托盘的银雪,正满脸惶恐的站在身后不远处。书沁问道:“可是呈的娘娘的血燕羹。”
“是。”银雪怯怯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银托递向书沁。
不料,书沁却并不接过托盘,与画颜互望一眼,交换了眼神对银雪言道:“还愣着干嘛,快给娘娘奉进去啊。”
“啊!?”银雪只感头顶一个响雷炸开了,这两丫头分明是见娘娘在气头上,不愿此时去挨训,故意将自己推到第一线嘛!
“这、这、银雪仅是粗使宫女,怎配踏入娘娘寝宫。”银雪心跳猛的加速,手里端着的银盘也有些轻颤起来。
“平日里你自然不配,可是今日你就有福了,有机会近身伺候娘娘。应该高兴才是,还不快去!”书沁撇了撇嘴对银雪喝道。
“书沁姐,这恐怕不妥吧。”银雪脚下如灌铅一般,实在是迈动不开。
正在僵持期间,吟秋挑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压低声音对管事太监张水祥喝道:“去小厨房催催血燕羹,怎么办事的?娘娘好不容易愿意吃点东西,却还磨磨蹭蹭的不来劲了!”
张水祥急忙对吟秋哈了哈腰,转身对银雪暗吼道:“你还要不要命了,再磨蹭下去,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陆银雪身子一震,只感背心的冷汗,直溜溜的滑落而下。见书沁与张水祥都对自己怒目相视,好象一切倒是自己的过错一般,暗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在喜瑶宫里干活,早晚也有与喜妃碰面的一天,今日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思绪间,银雪只得硬着头皮,哈着腰身将托着镏金白玉盏的银盘,高高举过头顶,埋首向寝宫内走去。
“娘娘,血燕羹送来了,您先润润喉吧。”吟秋从银托盘上端起镏金白玉盏,小心的揭开顶端镶着珊瑚珠的盖子,手持银勺轻轻搅动着玉盏内的血燕羹。随着银勺的搅动,羹汁里热气冉冉升起,淡淡的清香在寝宫里弥漫开来。
“先搁那儿。”余怒未消的声音传来。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银雪心中骇然,下意识的将头埋的更低了。目光所及之处,却见地上遍撒着一粒粒色泽光亮,大小匀称的珍珠。不远处的美人榻下,还躺着一盏没了瓶颈的白玉瓶,白玉瓶左侧一把牛骨梳也扔在一旁。想来这一地硝烟,都是喜妃适才发怒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