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丹早早醒来,见陆银雪仍在酣睡中,想到她昨夜睡得不太安稳,便并未吵醒她。收拾妥当,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景丹姐早啊。”小宫女玉丫儿见景丹步出房门,立即上前笑嘻嘻的打招呼。只见其一身翠绿色宫装,头顶双丫髻上两朵粉蓝色的珠花,伴随着步伐轻快的节奏,颤悠悠的抖动着。玉丫儿是喜瑶宫里年纪最小的宫女,比陆银雪还要晚进宫一个月,其性子率真单纯毫无心机,整日里更是笑脸迎人,好似从来不识愁滋味一般,从而深得景丹喜爱。
“嘘!”景丹立即对玉丫儿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小声些,你银雪姐昨儿夜里梦魇,没有睡好。让她多睡些时候,可别吵着她了。”
“嗯。”可爱的玉丫儿闻言,立即掩住自己红红的朱唇,白嬾的两腮轻轻鼓起,不太乐意的嘀咕道:“昨儿个,银雪姐答应了,今天一早起来陪丫儿去御花院里收集晨露教丫儿茶艺的。唉!真不凑巧。”
“快别嚷嚷了,你先自个儿去收集齐了晨露。稍后你银雪姐醒了,再教你茶艺也不迟。”景丹轻笑着替玉丫儿理了理略微皱褶的衣襟,继续言道:“你银雪姐的那身茶艺功夫,虽不轻易教人,可你这样乖巧可爱,她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教你的,你只管去采震露便是,若时错过了好时辰采不齐晨露,可就怨不得你银雪姐没法教你了,呵呵。”
玉丫儿闻言,抬头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担心果真错过时辰采不到晨露,也不再多话,急忙向御花园方向一溜烟的跑去。
打发走玉丫儿,景丹也不敢再多作耽误,急急的向着静萍轩方向走去,她必须得赶着在喜妃娘娘起床前,替银雪讨得符水回来。喜妃晨间早膳前会喝一碗血燕润喉,今日该她当值,自然是不能误了时辰的。
景丹与陆银雪以及玉丫儿,都是喜瑶宫小厨房的粗使宫女,三人共同负责喜妃娘娘的茶水汤汁,小点供给。
房内,陆银雪静卧在榻,闻得窗外己无人走动,想来景丹与玉丫儿也己走远,方才缓缓起身斜靠在床头。昨夜睡的极不安稳,脑子里乱成一团,时而入睡又时而醒来,如此反复无数次。终于强迫自己接受了重生的现实,刚才听到了玉丫儿与景丹的对话,方才想起曾经的确答应过,与她同去御花园收集晨露,再教她熬制鲜茶呈给喜妃娘娘享用。
只是如今看清喜妃的真面目,却全然没有了前世的好兴致,心里暗自盘算着,改明儿找当初引领自己进宫的,管事太监王定丰公公说道说道,试试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调离喜瑶宫,远离这事非之地。
正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阵说话声:“今儿个是怎么了,眼下己到了卯时,却不见动静,景丹!景丹,今儿娘娘醒的早,快去将血燕羹呈上来!”
吟秋的声音突然在窗外响起,银雪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感觉时间都己经凝固了一般,前世可怕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那褐色浓稠散发着异味的药汁、吟秋端着药碗步步走近自己的神情、顾嬷嬷的叫骂声......在眼前挥之不去。好可怕!
陆银雪静静的躺在简榻之上,听着仇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如堵着一团棉花一般,几近喘不过气来。虽然经过一夜思索,她己经接受了重生的事实。但此时却依然难以平静下来,面对危险人物的逼近,银雪本能的选择了沉默。
“景丹!你倒是应声啊,难不成不在屋子里?”说话间,吟秋己经推开房门大刺刺的走了进来。
房门洞开,银雪无声的望向房门,只见一缕晨光打入屋内,吟秋站在门口背对晨光,看不清吟秋穿着什么颜色的服饰,恍惚中只看见被光线剪辑出的一个身影来。
屋内光线微暗,吟秋一时无法适应昏暗的光线,只感眼前雾蒙蒙一片,房内寂静中又透出一丝诡异。
“人呢?”吟秋自语道:“难不成都不在房里?”
银雪略微平复心情,从床上坐了起来,尽量保持着自若的神情。
“啊!”吟秋原本以为房里没人,却猛见床榻上人影恍动,心里一惊吓轻呼而出,定睛一看,才看清是银雪,当下气不打一气处,怒喝道:““见鬼了!大清早的不起床干活,躲在床上鬼鬼崇崇的干嘛?景丹呢?”边说着,吟秋向前走了几步,离银雪更近了一些。
银雪努力控制住惊骇的心情,缓缓吐气待心情平复了少许,才故作沉静的对吟秋言道:“景丹她刚出去不久,好象替娘娘收集晨露沏早茶去了。想来不多时便会回来。”
陆银雪虽然再世为人,却也是知道景丹行为的个中厉害。景丹偷偷前往静萍轩替自己求符水,若是被喜妃娘娘知道了,定会受罚。只因静萍轩的主位锦嫔,是玉琼宫蕊妃座下的人。而蕊妃与喜妃却是死对头,二人明里暗里己经争宠多年,到如今也没分出个胜负来。故而,她根本不敢说出实情,只得谎称景丹去采集晨露,以作敷衍。
“这样啊。”吟秋自是信了银雪的话,不过见银雪脸色苍白,额头还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顿是生疑,上前一步拉开银雪盖在身上的被单,询道:“怎么这副样子?难不成还有事情隐瞒?”
“没有,昨夜没有歇好,脑子有些糊涂,不过己经好了很多。”被单猛的被人掀开,身着亵衣的银雪大惊失色,立即从简榻上翻身而起,迅速从床头抓过一件衣服,掩在身上对吟秋歉意的言道:“银雪衣衫不整,让吟秋姐见笑了。”
吟秋不屑的一声冷哼,讥讽道:“哼,一个贱婢衣衫不整又是如何,你当你官家小姐,身子金贵啊?”
银雪讪讪不再说话,见吟秋并不回避,只和背过身去迅速穿好衣物,整理着凌乱的发髻。其实就连她自己也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毛病,即使与景丹、玉丫儿亲如姐妹,同吃同住她也相当注意自身的仪容。一件粗制宫装在身,她也会整理的一丝不苟,如着盛装一般在意。为此,景丹还时常与她取笑,转世的时候定是得罪了阎王爷,千金小姐的命投了个粗婢奴才的身。
正在此时,门边响起甜甜的呼声:“吟秋姐姐,你来啦。”
吟秋转身一看,玉丫儿脸上堆着纯真的笑容迈进房里:“也难怪银雪姐姐会这副样子,昨儿夜里银雪姐姐梦魇了,景丹姐姐说,她昨儿半夜惊的大呼小叫,想来是被吓坏了。眼下定是还没有缓过劲儿来。”说话间,玉丫儿己经走到银雪跟前,很自然的拉着银雪的双手:“呀,银雪姐姐你的手好凉,还是多穿件衣服的好,稍后丫儿还要向您请教茶艺呢,可不要受了风寒。”
玉丫儿一来,不用自己单独面对吟秋,银雪稍稍安稳了一些,对玉丫儿言道:“我没事了,适才吟秋姐猛的推门进来,我浑浑噩噩的还以为在梦中,竟然忘了应答便坐起身来,却险些吓坏了吟秋姐。”言毕,歉意的对满脸疑惑的吟秋笑了笑。
喜瑶宫的宫女里面,最属玉丫儿性情单纯率真,说话不会拐弯。所以吟秋对玉丫儿的说法自然是相信的,转身对银雪言道:“没事就好。眼下娘娘醒了,正在洗漱,景丹收集晨露还未归来,你速去熬碗血燕羹呈上,手脚麻利些。”
说完,也不待银雪应声,吟秋便急急的向门外走去。刚出门不远,迎面一个小宫女便小跑着前来,气喘吁吁的对吟秋言道:“吟秋姐,快,快。娘娘发火了,连她最喜爱的紫玉钗也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