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埋头苦干到华灯初上,眼睛生涩,拿起手机准备看时间,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开机。
手机开启后她被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的提醒数量吓了一跳。艾伦打的电话将近半百,还有几个楚迪给自己打的电话。她打开短信,一排下来全是艾伦的短信——
黎沛然是怎么回事?
开机记得回电。
怎么关机这么久。
风柳要找你,现在愿意出现了吗?
你不会出事了吧。
楚安你再不出现我就考虑报警了。
掀了旧金山我都能把你找出来你给我等着。
渡边给艾伦回了一条“我没事”后,发现还有最后一条是楚迪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请回电,急事。”
渡边给楚迪回电话,走到鞋柜旁换鞋,她要出去弄点吃的,胃酸已经快要把她的胃给腐蚀了。
“楚迪你找我有事?”
“你晚饭吃了吗?”
“正准备去吃。”
“你住哪儿,我来接你吧,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重要的事。”
渡边皱了皱眉,报了地址,披了外套下楼。她站在路边,时不时有开着车的老外问她要不要搭便车。她礼貌地摇头,告诉他们自己在等人。风很大,吹起她的薄外套,针扎一般划过她的皮肤,她有些站不住。
然而楚迪就是迟迟不到,渡边等得不耐烦了,索性在路边坐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
看到来电显示是空白的,她抿了抿嘴,迟疑地接起。
“你在哪里?”
“……我没事。”
“我问你在哪里。”
“我还有事,晚点再说吧。”
“我找你找的都快疯了!”电话头带上了哭腔,渡边放在home键上的手指缩了回来。
“我忙完就去找你……”渡边顿了顿,“别哭了。”
渡边挂断电话把脸埋进臂弯里,肚子里快刺穿的痛感愈发剧烈了。
“洋子?”
天哪楚迪终于到了……她抬起头,楚迪满脸震惊地盯着她。
“洋子你脸色很难看,我带你去医院。”
“饿的吧,带我去吃东西就可以了。”渡边吃力地站起来,笑着摆摆手,“能有什么事儿。”
楚迪扶着她到车上,欲言又止。
“我真的没事,顶多就是有些胃病,吃饱了就好了。”渡边安慰道,沉沉地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
楚迪发动车子:“那吃完我带你去医院。”
楚迪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渡边会拒绝。谁知她爽快地应了声:“好。”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拒绝了你也会把我扛去吧。”
“……艾伦知道吗?”楚迪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意艾伦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渡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休息一会儿吧。”
“好。”
带着她吃完饭到医院时,只剩下一些值班的护士了。明晃晃的白色让渡边更不舒服了。
“你叫他们给我一点胃药就好了,我有点累,坐这儿等你。”渡边在椅子上坐下。
“没检查怎么行!”楚迪气结。
“我的身体我清楚。”渡边不再多言,头歪在一边假寐。楚迪磨蹭了好久才把药拿来。
“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她竭力挤出笑脸,麻木地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还有点事,今晚实在太谢谢你了。”
渡边绷着摇摇欲坠身子,没心思理会楚迪说了什么,冷着脸快步朝门口走去,再不回去恐怕要赖到在这儿了。
“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的。”本想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她,看她那么疲惫就没说了。谁知她现在又要去别的地方。
“咳,NoeValley。”
“你要去艾伦家?”楚迪捏紧了车钥匙。
枝桠掩映,暮色中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离自己越来越近,顺着起伏的街道远处教堂的尖顶不断出现又消失。
“你这是胃病?”
“嗯。”
“之前也这么严重?”
“今天太累了。”嗯字被硬生生吞下去,她不想说话,更不想勾起楚迪更多的话。
“你到艾伦家好好吃药。”
“嗯。”
“……”
楚迪在小区门口就让渡边下了车,敬职的保安坚决只让渡边进入。
渡边皱了皱眉:“实在太麻烦你了,改天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顿饭。”渡边打心底笑着,面色却苍白。
楚迪心中忧虑,只扯了扯嘴角,“你今晚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渡边眼里的疑惑使他马上撇开头,“等你好了再带你去玩,你赶紧好。”
“好。”渡边心中波澜微漾,目光温和。楚迪却没有回头,调转车头离开了。
渡边停驻在路边,注视着楚迪的车消失在起伏得马路上,转过身拖着疲惫的步伐踏进小区。
“姐姐。”
她抬头,四下里,只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和两张看得不太清的脸。是谁,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艾伦放下风柳朝她走来,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渡边没有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惊觉不对,收回目光。
“上来。”艾伦蹲下,示意她趴在他背上。
渡边勾住他的脖子,脑袋搭在他肩上。实在是没力气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即使再恨他,自己也会本能地在他面前安下心来。
“胃痛?”
“你怎么知道?”
“你手里的药我见过。”
“哦。”
艾伦叫风柳跟上,便没有再说话。关于下午的黎沛然,只字不提。
渡边虚浮的呼吸和声音使他担心,他放轻放缓了步伐。
这里的道路没有外面大街道来得宽大,然而不胜静谧。每家的门前都匍匐着青葱的灌木做栅栏,房门前都有不尽相同的几层阶梯。
一直就这样走着,即使走到世界末日,都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