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伊默睁开羽扇般的眼睫渐渐醒来,混沌的大脑只传来今时不知何日的错向感。女子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发疼的额头,半晌之后才感觉意识慢慢回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上宝蓝色的帐幔,其上绣了大朵大朵的的海棠花。
伊默强坐起身子,仔细打量着四周。沉香木的名雕大床,床头多宝阁上是固定好的玉雕,底座是梧桐木的,镶入了里面避免晚上掉下来砸到人。床沿是金线的流苏,脚踏上有着细密的羊绒软垫。墙上一两幅字画,有上好的木材和布料刺绣做成的屏风和书架,摆设什么的无非就是些玉雕,梅瓶,大同小异。
因为家里就自己独女,爹爹从小将自己当做男孩子养,看见沈洛这样的房间布局也不觉得哪里不妥。
伊默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当那阵头晕缓过去这才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手刚刚扶住雕花的床柱,一阵眩晕浮上来,肚子里也一阵空空的想要呕吐。
“你别动。”沈洛端着一碗粥进来,看到女生的动作连忙出声制止。
伊默看到熟悉的人进来这才舒了口气开口道“水”
听她声音嘶哑,沈洛连忙将碗放好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她。
“我这是在?”伊默接过来,在他的注视下默默的喝完,感觉干涩的喉咙好受不少,任由他将自己搀好,将枕头叠起来让自己半躺在床上。
“莫怕,这是我的房间。”沈洛端起刚刚放置在多宝阁上的瓷碗,用勺子搅了搅,一阵热气立马翻腾上来。
伊默静静看着沈洛的动作也不开口再去询问,大致也懂了后续的结局,神色黯然下来。
沈洛吹了吹勺子上的白粥,看差不多温热的才将勺子凑到女子唇边。“你已经昏睡将近两天了,刚刚醒来不好吃太浓烈的食物,对肠胃不好。喝点粥吧,至少填填肚子。”
伊默不接话,也不张口。沈洛也执拗的执着勺子保持着要喂食的动作。
呆滞半晌,伊默终是妥协了,低叹一口气,吞下面前勺子里没有味道的白粥。
两人保持住一个喂,一个吃的姿势都,屋子里俱是沉默。
直到伊默慢慢吃完小半碗粥,伸手推拒他仍旧往自己面前递过来的勺子。
“才这么点,至少这一碗要吃完嘛!”知道她是女生,饭量小,所以沈洛刻意拿的小碗。却没想到她却是一碗都没有吃完。沈洛打量她纤细的身形,只觉得她的瘦弱特别刺眼。
“我真的吃不下了。”伊默终于又开口,只觉得身子特别疲倦,只想继续睡下去。
沈洛看出了她的意图,理了理她额上的碎发“刚醒来怎么又要睡,要不然我叫侍女进来给你换衣服,咱们出去转转?”
伊默默许了男子亲昵的动作和话,身子向下躺了躺,青丝铺了满床。良久之后才慢慢点头
“那我唤佣人进来给你穿衣?”
伊默闭上眼,又是点一点头。
进来的侍女是原本沈洛身边的丫鬟,礼仪倒是周全,服侍伊默梳洗后给她换了衣服就退下了,也不多话。
沈洛进来的时候伊默仍旧坐在镜前,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素白的衣裳,垂直的发丝用玉簪挽起。一切都还是好的,唯独……
一条歪扭的疤痕划过自己右眼角图腾的地方。伊默伸出手来,中指颤颤巍巍抚上那个地方。
沈洛见她手腕颤抖的厉害,闭了闭眼,突然冲到女子身后,右手绕过女子后背拽住了她的手。“一切都过去了,阿棠!”
又是良久的沉默,沈洛见她一直没有抗拒自己的动作,试探的转过她的身子将人环入臂弯。却不料刚刚定下姿势伊默突然就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衣襟,双肩用力的耸动着。
沈洛感觉自己的颈窝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打湿,不禁觉得心尖尖上疼的只打颤,双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用力的把女子抱紧,恨不得就这样揉进自己怀抱里。
伊默刚刚醒过来本就精神不济,这一哭失了气力竟然直接哭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倒是像恢复了一般,却也是再也不提伊府往事,自个儿选择性遗忘了一般。
可是伊默的脸却是毁了,从眉角到眼稍的一条疤痕,虽然后期沈洛求了不少良药,依旧有着浅浅粉色的印记。
伊默却也什么都不说,好似不在意了一般。
直到那一天。
“我想离开沈府。”一大早起来就听见佣人说她想见他,沈洛开始是不信的,却耐不住自个儿心里的那点希翼,结果刚刚进屋就看见伊默抬手抚摸着自己的那处疤痕,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子有形无神,就像一潭没有源头了的死水。
沈洛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听见女子的话,瞬间沉了脸“我不同意,为什么?”
“你先听我讲完,”伊默也不恼,两手叠放在膝上转过身子看他。“之前的桃林那边我有一套竹屋,我想住到那边去,你若是想见我了,可以过来,我不会离开的。”
沈洛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女子悦耳的声音起着低沉的音调,似乎是在告慰他,又好像在自我嘲讽。
“我还可以去哪儿呢?还能去哪儿呢?”
沈洛捏紧了拳头,大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有的,你还有地方可以去。”
伊默听见男子压抑的嗓音“那就是,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