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一步入房间内,只见沈棠站在窗户旁看着自己,纯净的如湖水般的大眼睛里,惊讶与欣喜之色显露无遗。
沈老爹当作不见,端着热水走到床边,用毛巾蘸着热水轻轻的擦去这垂死之人身上的血迹,动作轻缓而又专注。
沈棠走到沈老爹身旁,认真的注视沈老爹的侧脸,鼻尖几乎挨到沈老爹布满皱纹的老脸。沈老爹侧头,疑惑地道:“臭小子,你又干什么?”
沈棠好奇的道:“没干什么。只是…爹…你也是江湖人吗?”不等沈老爹答话,沈棠又道:“公子席涧,别人都说他是咒术师,那爹比他还要厉害,那么也肯定是咒术师了。”
沈老爹叹息道:“看来是瞒不住你了。那等我为恩人擦好伤口后,再把这其中的原委告诉你吧,现在就不要再问了。”
沈棠哦了一声后,便坐到床边看着父亲把这人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沈老爹又为他的伤口涂上药,包扎好换上父亲自己的新衣。
一切整理妥当后,沈老爹洗洗手,坐到床边的椅子中,对沈棠说道:“你心里有什么疑惑就说出来吧,我今天就全部告诉你。”
沈棠道:“爹,你真的是咒术师吗?”
沈老爹点头,看着沈棠期待的眼神,慈祥的说道:“不错,我是咒术师。”
沈棠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但听到父亲亲口承认,笑脸兴奋的绯红,但随后疑惑地问道:“那爹怎么不教授我,让我也成为咒术师呢?那多好玩啊。”
沈老爹看着一脸疑惑的沈棠,笑道:“我的咒术怎么配传授给你呢,你若修习咒术,那必定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咒术。”
沈棠急道:“爹爹怎么说这样的话呢,爹爹打败那公子席涧,已经很厉害了。”
沈老爹摇头,叹息道:“我修习咒术已经有五十余载,而那席涧却只不过二十五六而已。我与他相斗也只不过是险胜。这咒术的高低立时可辨了,咒术师之间相比,比的不只是魂力的深厚,还有修习的咒术级别的高低。”
沈棠恍然道:“哦,原来是这样子啊。”
沈老爹又继续说道:“棠儿,你不要着急,时机到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教你咒术的。”
沈棠似懂非懂道:“哦,明白了。”沈老爹笑道:“你明白了什么?”沈棠‘嘿嘿嘿’笑道:“其实我不明白。”沈老爹手捋胡须,莞尔道:“你个小鬼头。”
沈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指着床上的人问道:“爹,你为什么说他是我们的恩人呢?”
沈老爹叹气道:“哎…这要从你出生的时候说起了。”
沈棠立马来了精神,道:“爹,你给我讲一讲吧。”
沈老爹无奈的道:“好吧,反正这些早晚也要告诉你的。”顿了一顿,才沉声说道:“十六年前,你母亲生你的时候,不知是什么人,在江湖上走漏了风声。那时候有一帮人与我们有仇,听到风声后立时蜂拥而至。你母亲健康的时候,我们或许能与他们一拼,可现在,哎…他们来的都是魂力深厚的咒术师,仆人们为了保护你母亲,一个个都战死了,只剩下我自己,当时我也已经身受重伤。我挡在门口,面前是要致我们于死地的敌人,后面房内是你母亲生产你时痛苦的嘶嚎。我心里真是绝望至极,难道真的就逃不过天命吗?我不甘,我拼尽最后一丝魂力,施展咒术,可却被他们轻而易举地破解。我摔倒在门口,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看着我奋力挣扎的样子大笑着想越过我进入房间。”
沈棠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也从不对他说母亲的消息。他曾在梦中多次梦见过母亲,可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现在终于从父亲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精力早已集中起来。此时听到有仇人趁母亲生产自己之时来寻仇,并且就要闯进房间里去了,一身的血液顿时沸腾,突然站立起来大喊道:“不…”
沈老爹似乎全身心沉浸在往事里面,没有理会沈棠,望着摇曳的烛火继续沉声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张昭和他的师弟陆离刚好路过,张昭就是床上躺的这个人。”
沈棠不禁向床上躺着的奄奄一息人望去,心道:‘原来他叫张昭啊,好熟悉的名字。”
沈棠来不及细想,只听沈老爹继续说道:“那时张昭也只不过和现在的席涧一样大,陆离就更年轻了。张昭和陆离只是一个咒术便阻挡住了那些仇人要闯入屋子的脚步。那些人一见他们二人所施展的咒术,便认出他们的来历,便劝二人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伤及门派之间的和气,他们是承受不住的。
二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训斥那些人道:‘你们一直追杀他们,这我们是知道的,只是如此的乘人之危,岂是正道中人所为,’
沈棠听到这里,点头附和道:“不错。”
只听沈老爹继续悠悠的说道:“那些人道:‘屋内妖妇咒术修为实在厉害,再说这似海的深仇由来已久,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你们让不让?’
张昭和陆离二人道:‘今日这事既然被我师兄弟二人撞见,那我们就要管,’
那些人见二人不肯相让,便仗着人多要强攻。
啊,那一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天下顶尖的咒术几乎聚集全了,那真是咒术层出不穷,凶险程度更是万分的高,稍有疏忽,便落的重伤的下场。
可张昭和陆离师兄弟二人联手,硬是抵挡住了那些人的围攻。
终于,房间里传来刚出生的你的哭声,那些人见你出生,更是加紧攻势,张昭陆离渐渐显出败势。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你母亲的亲人及时赶到,杀死了那些仇家。
然后我们就进屋去了,可谁知接生婆抱着你对我们说:‘小孩子平安无事,只是夫人受惊,导致难产,现在已经去了。”
沈棠惊的忽地站起来,悲声道:“母亲…原来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我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原来是这样的,这些该死的人。我杀了他们…”两行泪珠已经爬上他的面庞,沈棠只感觉全身似乎有火烤着一般,身体里有电流在游蹿。
沈棠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沉声问道:“爹,那些人是谁?还有活在世上的吗?”
沈老爹见沈棠如此激动,再想到他母亲亲人临走时郑重对他说:“这仇恨已经纠缠了千年,牵扯甚广,且仇家十分厉害。到这孩子咒术大成,我来告诉他,你先不要说。”的嘱咐。于是轻轻回答道:“那些人都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你不用再问了。哎…如若不是张昭陆离二人的阻挡,恐怕现在你我二人早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他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要报答他们啊。知道吗,棠儿?”言语甚是低沉。沈棠望了床上的张昭一眼,对沈老爹郑重地道:“我记住了,父亲。”
沈老爹伸手抚摸沈棠的头,欣慰的道:“好孩子。”
沈棠过了一会儿问道:“爹,母亲的亲人是谁,现在在哪儿啊?”
沈老爹转头望着摇曳不定的烛火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你放心,日后你一定会遇见他的。”说完这些,沈老爹显得很是疲倦,只是注视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向活泼的沈棠也安静下来,脸色复杂的默默注视着昏睡中张昭的脸,眼神中有坚毅光闪烁,仿佛长大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