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好。皇上与母亲亲如兄妹,若母亲知道此事正是兄长与丈夫亲自谋划,骄傲如她,又要如何收场?宋尔雅有些凄然,父亲这样打算,分明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父亲这般突然提起瑞王,是何意思?”宋温文忽而长摆掀起,“嚯”地一声,以膝触地:“若是要与皇室结姻以获荣宠,我愿迎娶福瑞公主,不必来牺牲尔雅……”
“混话!”宋丘之怒斥一声,只用手指着他呵道,“公主哪是你能觊觎的!”
宋温文嘴角泛起淡淡的苦涩:“瑞王却亦不是尔雅能屈就的。”
“贵为皇子,何来屈就!”宋丘之气得扬起手掌,多年从军生涯练就了他惊人的臂力,他的手掌霍霍生风、高高举起,却始终,没有落下。
“你们皆以为……我想亲手送女儿给他么?”宋丘之忽而无力垂眸,就那一瞬,他额间沧桑的痕迹皆显。
宋尔雅积了满眼的泪。动了动嘴,吐不出声,只觉如鲠在喉。
至亲至爱的两个人,一站一跪。一个曾威严无比,如今却满眼痛楚;一个曾天外谪仙,如今却目眦欲裂。
父亲的话已然无力,却字字逼人。
什么‘红鸾星动’?却都是些讽刺的笑话。
只听得宋温文声音渐弱,毫无温度:“我已连夜进京保护瑞王,皇上他万般回护这瑞王,却究竟还不满足。”
恍惚之间,心尖沉沉钝痛包围了她。
她的思维,却清晰得呼之欲出。
皇帝爱孝贤皇后,以致她故去多年仍未立后。
如今肖贵妃之子,太子苏谨新册不久,正是如日中天。瑞王痴傻终将失势,平津侯府,却可以凭借实力,成为他余生最大的靠山。
而反观平津侯府权势逼人,将嫡女嫁为傻皇子为妃,所谓荣宠,实则却已经兴不起多大风浪。这般,才能断了宋家与高门继续联姻,压下这气势。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竟今日才得明白。
皇帝这么做,因为他是君,是父。只是这一个疼爱儿子、追念亡妻的父亲,要毁了另一个父亲,毁了另一个丈夫。
亦要毁了平津侯府三百余年来忠心不二。
她原以为自己生于侯门,便可一生荣宠。却原来这九州之中、天子脚下,不管是谁,地位如何,不过都是戏子与棋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王侯将相时代更迭,到头来都也只是沧海一粟;谁,又会在乎一个女子的恩怨爱恨。
都是那么渺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