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魏明伦已经到了上学年龄,父母着急不知把他放到哪儿去好,魏家附近自家父之后,再也没人开办私塾,把儿子送到镇上又太远,想来这私塾没有还真不行,子女没文化将来怎样去革命?现在唯一只有余家寨一家私塾仍然在坚持,要么把儿子也送到那儿去,但是路途遥远,对这样的孩子怎么行呢?魏明伦的母亲说:“要么跟先生商量下,能否让孩子寄宿他家?”
“嗯,这倒是个办法,但不知先生意见如何。”
第二天魏明伦父母一起带着儿子来到余家寨,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捋着胡子,正在黑板前带着学生念唱《三字经》和《百家姓》,教室里的学生大约也只有十来个,男孩女孩都有。
所谓的教室不过就是本姓的一家祠堂,里面光线暗谈,学生都是自带的桌椅板凳,高低不平,参差不一。教材都是先生一边在黑板上写,一边教着学生学写的,没有统一规格和样本。有的学生本子,还是家长头天从小店刚买来的草纸临时钉成的,有的学生连纸都没有,只有凭着大脑记忆刻在心里。
魏明伦的父母没有打扰先生的正常教学,因为他们都清楚父亲也是做过私塾先生的,那样是对先生一种最不尊敬的行为。那时父亲经常在家提起过这件事,惹得全家都不愉快。所以他们就在祠堂门口一棵大树底下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等先生下课再说。
这位先生也姓余,字号寨,是余家湾唯一从事教书最久的先生。他的小楷写得非常有名,好多家里的碑石、神龛都是他亲笔题写的。因此,在附近还有些名气,投奔到他的门下的学生为数不少。
余美珍比魏明伦刚小一岁,父母疼爱得比什么宝贵。别看人小,天资聪颖的她什么都会说,令先生也十分的喜欢。因父母长期在本地有一套绝活的医学技艺,所以家庭相对来说,条件较之他人比较优越,父母提前把她放到学堂里来。
母亲一早帮她梳着一对活泼可爱的牛角辫,又套上两只花蝴蝶,使得天生丽质的小美珍更加漂亮,更加伶俐。她身着一套浅蓝色花衣,脚上穿着一双红褐色布鞋。魏明伦一眼看到就很喜欢,他死活缠着父母一定要同余美珍坐在一块。
魏明伦父母看到先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便起身对先生说:“老先生,我也想把孩子托付给你,不知可否?”
余老先生眯着眼睛看了看:“你们是……”
“我们是魏家湾的,儿子叫魏明伦,今年八岁,属兔的。”魏明伦的父亲立即回答着老先生的问题,也许是两村相距有段距离,老先生不认识是正常的,所以他自报家门。
“哦,魏家湾,离我们有那么远,孩子每天来回怎么办?”
“是呀,我们想比其他孩子多出一倍的价钱,把孩子寄托在你这儿行吗?”
“嗯,这问题我还得跟内人商量一下,说起来魏家湾原来不是有私塾吗?”
“正是俺家老父所为,只是如今到了咱辈再没有去打理。”
“哦,魏老先生的后代,你就是那位抗日英雄?你们先歇息一会儿,我这就去跟咱家内人讲。”余老先生得知魏老的后代投奔到自己的门下,心里感到非常荣幸,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魏明伦父母。当然跟内人打个招呼,也是去走走过场罢了。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白嫩的先生娘走了出来。
“可是可以,不过咱家没有住处,只有柴房,吃嘛俺吃什么孩子就吃什么,另外每个月只许你们来看一次,不许孩子分心。”
“行,行!”魏明伦父亲立即表态,并叫儿子立即给先生和先生娘行叩拜礼。
后来,先生果然把魏明伦安排在余美珍的旁边。魏明伦开始并不习惯先生讲课方式,好多听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余美珍。余美珍对魏明伦也特别好感,只要魏明伦有问,她都乐意帮助解决,余美珍不愿做的,魏明伦也心甘情愿地去做。天长日久很多同学都不跟他俩玩,魏明伦也只有余美珍做朋友了。
一天,魏明伦放学,先生娘吩咐魏明伦去担点水回来,魏明伦挑着一担小桶来到井边,当他刚把小桶像大人模样放下去的时候,哪知道却无力将水桶提起来,用了好半天的时间,水桶一直被搁在井沿,他咬紧着牙用尽身上所有力气,真希望有人帮他一把,可是最终仍然没有提上来,并且连人带桶一起滚到水井中。
他死死地抱着水桶,拼命地哭喊着救命依然没有谁来搭救,后来不是自己小手一把抓住了岸边的野草,至今有没有他在世上,谁人也不知道。先生娘等了很久怎么还没有看见魏明伦回来,就一边骂,一边往外走。看到魏明伦浑身上下一片湿漉漉的样子,顿时自己也害怕了起来。
“怎弄得满身全湿透了?这点小事都不会做?”先生娘一边指责一边牵着魏明伦快速地跑到屋内,立即找了一套干衣服,将它换上。时下正是深秋季节,魏明伦的嘴唇被冻得青紫,在先生娘面前,他已是讲不出任何理由,两只小手在不停地得瑟着,脚上的皮肤被井水浸泡后都起了小疙瘩。
清晨,天色刚亮,魏明伦照样起床帮先生打扫外屋和客厅,整理完毕后,接着又准备淘米帮先生生火煮饭,忙完之后,这才来到余美珍家等她一起上学去。美珍家离先生家仅三家的距离,魏明伦和余美珍两人每天上学放学形影不离,活像一对孪生的姊妹。
路上,美珍问:“明伦哥,听说你昨天落到水井里去了,是吗?你干么住在先生的柴屋?来我家住吧。”
魏明伦看了美珍一眼眼泪差点落了下来,他向美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美珍上前一把拉着魏明伦的手,说:“你就答应我吧,先生娘最坏,我保证你每天不用干活,咱们一起睡。多开心!”
魏明伦依然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看着美珍的内心是那么的真诚,他感动了认为美珍就是他今生今世最好的朋友。两人边说边幸福地朝祠堂那边奔去。
没过几天,先生有事要到某地方参加一次重要的宴会,美珍也被父亲一同带去,下午学生自由活动,魏明伦独自一人坐在家里实在是寂寞难耐,于是想起父母悄悄流出了眼泪来。他想回家又怕先生打骂,他想父母过来却又不知怎么去做。结果他只好趁先生娘没注意偷偷跑了回去。
魏明伦刚进家门就抱着母亲痛哭起来,母亲和父亲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问:“你一个人回来的,先生知道吗?”魏明伦摇了摇头。其父亲这时急得团团转,心想这如何是好?明明跟先生说好,不到一个月不准见孩子,可是现在还只有半个多月,叫自己有什么脸去见先生呀?于是狠心地说:“你赶快跟我回到先生那儿去。”魏明伦胆颤心惊地说:“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再不走我就打折你的双腿。你走不走?”
魏明伦被吓得边哭边退,后来,母亲只好哄着孩子,天黑之前将儿子又送到余家寨先生家。先生和先生娘当时并没有多少言语,只是觉得孩子想家也是正常的,让魏明伦的母亲放心,他们会教育的。魏明伦的母亲感激不尽,趁着孩子没注意,迅速地离开了先生家。
却说魏明伦母亲走后,先生便开始了家法伺候,首先让魏明伦跪着老实回答。第一,为什么不跟先生娘请假就跑?第二,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无法无天,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自由散漫?当然,魏明伦只是唯唯诺诺,哪还敢说不敢二字。先生娘却说:“从今天开始扣除早饭一顿,每天只许吃两餐,听到没有?如果胆敢再犯,每天只许吃一顿。”说完,摇着屁股,到别人家搓麻将去了。
后来美珍看到魏明伦每天打不起精神,便问:“明伦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魏明伦开始不敢告诉任何人,后来在美珍一再追问下,他觉得美珍是自己最信得过的朋友,便含着泪水说:“美珍妹妹,我肚子饿,先生娘每天不让我吃饭,你能帮我弄点吃的吗?”
“为什么,先生娘那么对你?”
魏明伦顿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很想家,他们不让我回去……
“好,你别哭。到我家去吧!”
魏明伦不敢,后来天色将晚在余美珍反复劝慰下,终于第一次悄悄地上了美珍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