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店桥的垦荒工作在三年里取得了不错的成效。区里来核验后,当即把杨店桥的模式推广到全区,一时间,荒原有主,沼泽成塘,良田遍地。雨秋昔日里寻承弼去的那条路曾经荒野夹道,如今是田埂绵延,井然有序,人们耕忙其间,道上隔几里地便有瓜果、茶水的摊贩,抗锄头的,拖板车的,蹬自行车的往来不迭,连田间人少见的小轿车都不时会跑过一辆。
没过多久,杨店桥划场为大队,取名为曙光大队,承弼所在的支部定为大队部,承弼升任支部书记。以垦荒队为单位的各大队统称为东升农场,原来的城镇改为场部。场部里新建起小学、中学。
雨秋与承弼的关系直到苏苗进小学读书才开始缓解。
苏茉跟她母亲一样,是不识字的。黄承弼家从苏苗开始,有了第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夫妻两把这件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大,雨秋又激动又紧张,四处打听要准备的东西,整天围着苏苗转悠。承弼送给他女儿一个军用书包,这物件可是让苏苗出尽了风头,没有谁家的孩子不羡慕的,雨秋觉得承弼这件事情办得还是不错的。
孩子入学头天夜里,雨秋早早把她洗完送进被子,把第二天要给她穿戴的衣物整齐叠放在枕头旁边,把一只崭新的军用水壶装满水放进书包。在雨秋给苏苗整理书包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这是自行车铃!队里谁家居然买了自行车?雨秋好奇地拉开门。朗月之下,她家门前一个壮汉坐在自行车上,单脚支地,笑眯眯地望着她,手中把个铃铛摁得叮铃桄榔响。雨秋赶紧冲承弼嘘了两声,示意别吵醒孩子,瞪着一双惊喜的眼睛围着这个铁家伙好一阵端详。
承弼跨下车去锁了家门,站在雨秋身后看着她东摸摸西摸摸,他一把将她抱上车前杠,跨上车蹬腿就走。
明朗的月光照耀着路边潺潺的河水,至晚的虫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晚风拂面,带着露水的湿气,吹起雨秋卷曲的短发,萤火虫打身边划过,拉出长长一道光,承弼哼着小曲,雨秋靠着他厚实的胸膛,用手拨弄着车铃铛。
“这和坐在后面不同。”雨秋评价。
“不废话嘛?坐我怀里能跟坐人背后相比嘛?世上仅此一座!”承弼把车停在小学门口,把雨秋抱下车杆。
雨秋嗤地白他一眼。
“以后这就是苗苗上下学的专车了。”他前后观望了一番,压低声音:“走,我带你进去看看!”
他带着雨秋绕到侧边,借着水池踩到门房窗户,一伸胳膊夹住雨秋,拽着栏杆便翻过了院墙。
“谁呀!”门房灯亮起,随着两声咳嗦,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窗户里的身影披衣服开门。
承弼拉着雨秋蹲进黑暗里,制止她发笑。
“大概是猫吧!发野的小畜生。”老头在门口巡视了几圈,自言自语地钻回了门房。
雨秋捂住嘴,一时竟笑得直不起腰。
承弼轻车熟路地拉着雨秋在校园里晃悠,一一给她介绍,“到了,苗苗上课的地方,就是这间教室。我白天来看过!”
隔着窗户,雨秋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那块大板子,那叫黑板,老师用粉笔在上面写字的。”
“粉笔是什么笔?面粉做的?”
“饿了就吃是么?”
雨秋揪承弼。
回家路上,两人热烈地讨论着孩子们在小学里会学些什么。两个连私塾都没进过的人对学校展开了天马行空的设想。雨秋心中藏了一个念想,她希望自己也能坐进那奇妙的课堂。
“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凑合。”
“以后晚上回家有热饭吃没?”
“继续观察。”
“我能回房睡觉了吗?”
“不能。”
“白拍了一夜马屁。”
“哎哟!”雨秋收脚,不留神被承弼蹬踏板踢到。
“难怪,拍马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