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剧烈的头痛伴随着逐渐清醒的意识向我袭来,刺眼的阳光在眼皮上跳动,让人睁不开眼,宿醉过后的头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狠狠地揪了一把额前的头发。
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昨晚零碎的画面涌上脑海,一群人的胡喝海饮……在回家的路灯下顾影自怜……还有……那个人……是梦吗?
不,那不是梦!昨晚,他来过。我一把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满屋地找,从客厅到厨房,再到洗手间……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有太多的疑问要他回答,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对他不利?为什么他要不辞而别?又为什么要躲着不见她?是不是真如安晴明所说的那样,有着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原因。
然而,回应我,只有空荡荡房的房子和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地鸣叫声。
他到底有没有来过?我怀疑起自己之前的肯定。
所有的一切都如往常那样风平浪静,直至那天,我回到公司的那一刻。
电梯门才一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五六名身着便装的男子出现在我面前,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一见到我便开口道:“您好,请问是顾小姐吗?”
“我是。”我纳纳地回道,与上次那帮人不同的是,这次的这几个人看起来友善多了,不像什么坏人。
“我们是敬察局的,有件案子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带头的开口。
“什么案子?”我问?心里忽然莫名地发胀,自己什么时候扯上刑事上的事情了?
“在这里说可能不太方便,所以,还是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吧。”说话的同时,那名带头的男子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同事一眼向我示意。
“以静,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郑凯从人群里挤出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只是循例地问几句而已。”带头的对郑凯道。
“我想应该没什么事,让同事们先回去工作吧,这里暂时先帮我看着。”我看了带头的警官一眼:“走吧!”
活到现在,还真是第一次以协助调查的身份进敬察局,他们把我带到会议室后就离开了,我环视了会议室一圈,这里的陈设如人民敬察给人的形象一样,正直硬朗。
很快,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两男一女,讲话的语气也还算客气:“不好意思顾小姐,还麻烦您特意往敬察局跑一趟。”
“没关系。”我也客气地回道。“请问您认识相片中的这个人吗?”敬员小李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与陈敬官相比,小李就显得单刀直入。
虽然在来敬察局的路上已经猜到这件事可能与高承允有关,但再看到照片上的人后脑子里还是突然“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认识……”我如实回道。在人民敬察面前总不该说谎不是?
可接下来的一切询问,我似乎都没专注过,现在几乎想不起他们都问了些什么问题,从刚才那张照片的摄像角度来看,那张照片应该是偷拍来的,照片里的高承允看上去心事重重地紧锁着眉头,目光像在注视着某一处地方,身影显得格外地落寞而孤独。现在想想,从认识高承允以来,虽然知道他是个摄影师,但是乎从没见过他给自己拍过照片。
“好了,顾小姐,很谢谢你这次的合作,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帮助的地方,我们会再给你电话。”那名女敬员也是一口正直不珂地口气道。
我点点头没作声,只是奇怪的是,整个谈话过程他们都没提到高承允的真实身份,临走前,我回头问陈警官:“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调查他吗?”
“很抱歉顾小姐,在还没查明真相前,我们希望一切对外保密。”陈敬官简洁地回答:“对了,你的家人正在外面等你呢。”
“家人?”我反问。
“是的,来得还挺快,你进敬察局没多久,他们就来了。”
会是安晴明吗?来的时候,他不是还没上班么?心还想着,一定是公司里的同事给他打电话了。
结果一出敬局门口就看到一辆豪化轿车停在旁边,车旁站着的是跟随父亲在商场驰骋多年的秘书长洪天恩。
洪天恩一看到我后,便向我走了过来。就算是看着我长大,但语气依然恭敬地道:“小姐,董事长让你回家一趟。”只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刚才小姐工作的公司有人给家里打电话,所以,董事长就叫我过来了。”似乎是看出我的疑虑,洪天恩开口回答。
这时,我才想起,刚进公司那时,资料上紧急联系人那栏我填写的是家里的电话,所以,也就是说家里的那个老头在第一时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回到家里,惠姨早就站在家门口等着,一看见就立马抓着我的手道:“董事长在书房呢,呆会儿进去跟董事长好好讲话啊!别吵架了。”
我看着惠姨担忧的眼神一眼微笑地向她点点头。
“父亲,我回来了。”我淡淡地唤了声。
“嗯。”父亲从报纸后抬眼望了我一眼后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开口道:“跟公司请个假,上次跟你提过的,让你有空见见我一个朋友的儿子的事情,下午见上一面。”
“不见。”我直接了当地开口,转身准备走人。
“不见也得见,我说过,就算这个不成,我也不允许你跟那些不明来历的人交往,惹一身麻烦。”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扔向书桌上怒看着我。
“我也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回过身并不打算让步地直视着父亲。
“你……”敲门声打断的父亲的话,只是没想到推门而入的居然会是安晴明,他怎么会来家里?我意外地望着他,仿佛今天自己所有的行踪任何人都了若指掌似的。
安晴明走到我身边后停了下来,微皱着眉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后转头对父亲道:“叔叔,您好。”
“嗯,你来得正好,你不是她的上司吗?”父亲指了指安晴明又指了指我道:“下午跟你请个假。”
“正巧,叔叔,我也是有事情想跟您说。”安晴明的语气变得十分认真,这是我从末见过的另一面。但我知道无论如可,安晴明都会站在我这边。无论是经常打闹的小时候,还是现在。
“嗯,说吧。”父亲开口。
“我想请叔叔允许我和以静交往”安晴明开口:“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
安晴明的话一出,无疑像在我脑里扔下一颗炸弹“轰”一声顿时炸开了来。我不置信地望着他。
虽然不知道安晴明为什么会突然跑到父亲的面前说这些话,但心里的气霎时不知打哪处来,他平时是喜欢开玩笑,但我认识的安晴明是个懂得分场合和事情轻重的人。更不会不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
父亲神情闪烁了一下,但很快便恢了平静:“世侄,你要知道,我跟你父亲是世交,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年轻人一时兴起就可以决定的。”
父亲的话一语双关,说给安晴明听的同时,也是在给我敬告。
“所以叔叔何不给我个机会,到时就知道我是不是一时兴起。”安晴明不慌不忙地从容道:“与其找一个与以静从未谋面的,我想我这个发小对以静来说,更容易接受不是?”
说实话,安家的势力在商界也是不容小觑的,从安晴明的曾祖父那一辈开始,就已经在商界披荆斩棘,直到他父亲这一辈才转入官界,这个父亲不是不知道,所以,当安晴明提出以结婚为前提与我交往的时候,父亲并没过多的反对。
“我想叔叔也是要时间考虑的,我就带以静先走了。”还没等父亲回答,安晴便拉着我向外走。
“我送你回去。”安晴明打开车门对我道。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挣扎开他抓着我的手,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面对他,索性转身离开。
“你想用走的回你的住所吗?”安晴明几大步追上来重新拉着我的手臂。
泪水莫名地涌上我的眼眶,我回头死盯着他没说话,是生气,也是抱怨,他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依然一意孤行地当着自己的面跟父亲表明心迹;明明各自都厌恶政治婚姻却用背景与父亲作交易。
而高承允,敬察局在调查他,那些人也一定在找他,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自己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所有的事情仿佛在一夜间全变了样。
安晴明在我回头的那一刻愣了一下,脸色顿时黑了一大半,仿佛已经知道了原因。
他松开原来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往后退,无措地抬起双手又无力地垂下,像在极力地压制想要大声呐喊的冲动。转身上车用力地合上车门后扬长而去。
这段路,是父亲当时建房子的时候为了方便进出闹市而特意开的,平时根本看不到车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一边走眼泪控制不住一边向外掉,明明平日里感觉挺短的一段路,现在居然感觉越走越长,双脚越走越是发麻。
于是,干脆一屁股坐在路上大哭特哭起来,把连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大石化成眼泪夺眶而出,直到哭累了,心里也哭舒畅了,抹干眼泪后拔通了林欣的电话。
震耳欲聋的音乐,昏暗的舞池,跳跃的灯光,我和林欣举着酒杯在舞池中央放肆地甩头甩脑地扭动,吼叫,直到筋疲力尽瘫回座位上一动不动,各自心事重重,互不搭理。
我不知道最近林欣怎么突然不妖了,只是发现,最近我们仨都出事了。
关琳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跌跌撞撞朝我们冲过来,没头没脑地就一句:“他回来了。”
“谁?”林欣和我一头雾水地对视了一眼后开口问。
我转头望向关琳紧张得快要息的神情后,开口猜想道:“于政?”
此话一出,只见我们的关大美女毫无先兆地“咣”一声躺桌子下了。
一开始,还以为于政这号人物对关琳的影响有多大,光听名字就歇菜。后来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原来只是连日来的加班所导致的严重营养不良。这不因公所致么?公司高层逐一来医院探望,本应好好休息的反倒忙得不可开。
林欣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直接把关琳的上司给侃歇菜了。
我借着打热水为由到外面透会儿气,正当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于政站在关琳的病房门前通过门窗静静往病房内望。
“于政?”我走近他身后叫到。
可能是没想到会遇上我,于政转身一看到我后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开口道:“原来是你啊!”
“怎么?不想进去吗?”我问。
“那个……不了。”于政迟疑了一下后回道。
“既然来了,好歹也进去打声招呼。”我道。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关琳昨晚才进的医院,他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心里还是念旧情的。
于政沉默了半晌,神情依然复杂地望着病房内被人团团围住的关琳道:“她还是那么受欢迎。”
“你介意?”我和于政望向同一方向问。
于政若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要是介意,当初就不会选择她。”
“只是……现在为什么就不选择了呢?”我望着于政有些过于苍白的脸色,总觉这不像一个年华正茂的年轻人该有的气色。
于政听了我句话后,回头望向病房内良久后突然泛红了眼眶。
那天,我和于政在关琳的病房门口聊了好久,在那时我才发现于政是爱关琳的,而且爱得比我们每个人想像的都要深。
回国后的于政没过多久,就想再回来找关琳,可就在他打算回来的前一天,他父亲的公司出现了重在财务危机,原因是因为他父亲公司的一个合伙人卷走了公司的大半资金,他父亲因一时无法填补亏空而被股东逼上绝路。母亲一时无法承受父亲突然离世的事实而最后选择服毒自杀。
一夜间的家破人亡曾经让意气风发的于政一蹶不起,直到他收到关琳的一封邮件;关琳在邮件上说愿意等他到毕业为止。
就是因为这封邮件,让于政重新有了振作的念头,他想给关琳幸福,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关琳的身边,于是独自一个人扛下了家里的所有债务拼了命的死干。
也许是上天对他的眷顾,经过几年的努力,于政很快就还清了家里的所有债务,也在英国那边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原本,以为和关琳分开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虽然与关琳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几年,但他相信关琳知道他的难处后一定能理解自己苦衷。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病让于政无意间得知自己已经是脑癌中期,这个噩耗让于政原来想迈向关琳的脚步毅然停了下来。
而这次他之所以愿意回来,只是单纯地想在自己离开人世前兑现自己当年在心里默默许下的承诺。他没告诉关琳自己要回来的消息,只是想悄悄地见她一面后就离开。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弄人,在离开医院时,我问于政:“真的不进去与关琳见上一面吗?”也许这一面后,这辈子,大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可于政依然对我摇了摇头,默默地道:“即然已经知道无法改变事实,那就让回忆永远停在最美好的时刻里。”
回家后,于政最后的一句话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那他呢?那个对我来说许久不见的他,也是这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