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仲的房间总是一片灰暗,烟灰缸里的烟头呈三角形有序地堆积成小山状,灰白色的地毯上倒着几瓶啤酒,看起来混乱不堪。
沈卓安在另一间房里坐着,紫色的头发看起来毫无美感,散乱的垂在耳边,一些搭在肩上。
两个人都像只刺猬,明明都想靠近对方但又不得不互相伤害。秦舜年的出现更是加剧了两人的矛盾。如今一早平静的两人在前一天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从沈卓安搂着秦舜年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起,赫仲就忍不住想要冲出来给秦舜年一拳,并且掐住沈卓安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
可最终他没有这样做,带着一帮人马去了隔壁的酒吧,再然后,喝醉酒的周硕然打伤了他的兄弟,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忙来忙去的沈卓安,就知道机会来了,立刻叫人绑走了她。
这么多机缘巧合,谁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而为。
我逃命般的跑去了酒吧避雨,上次生日会中盘着丸子头的女孩也在,真巧。
“等一下,兰蒋。”
我转过头,那个女孩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透着一股病态。
“杜俊泽被他妈妈关着,并非他不想见你。如果你还想见他,今晚八点,他家楼下等你。”
那女孩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后,便拿着身旁的衣服离开。
事已至此,我该相信她的。
下午我去了医院看望周硕然,早该跟他做个了断的,以前是仍然对他抱有痴心,这次过后,就真该形同陌路了。
他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任凭我怎样冷言嘲讽他依旧一字不吐,也罢,就得这样日后想起来才能不留遗憾。
“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开门那一刹那他才开口。
“呵呵,”我轻笑一声“你现在说这些,晚了!”
我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关上,离开。
真好,放在以前我铁定立马屁颠屁颠跑上去讨好他,现在我终于明白,他要的,不过是心灵的慰藉,而我不一样,我要的是安稳。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别,所以注定以一个赌局开始以一个残破的结局告终。
彻底的告别了周硕然之后,我来到杜俊泽家楼下,那个防盗锁丝毫没有人为损坏的痕迹,我盘算着是否要独自一人完成这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不过,那样坚固的防盗锁就算是我用铁头功使劲撞也未必能有松动吧……
八点整,那个女生准时与我会面,她这一脸病态,巧妙地掩饰了她的动手动脚能力。
这一套翻墙的动作简直比我这个不良少女还熟练,我甚至为了跳下这一人多高的墙差点摔断了腿。
“一会儿我从正门进去把保姆引出来,你偷偷溜上二楼左手边第三个房间把杜俊泽带出来,最多五分钟。”
我立马点头,虽然我们的行为看起来那么像拍谍战片。
那女孩一进屋大叫一声果然引起了保姆的注意,我一路畅通无阻迅速的上到了二楼,此刻杜俊泽正站在门口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刚认识他时他就很瘦,此刻看起来更瘦。嘴唇泛白,目光无神,头发蔫蔫的贴在额头和两鬓边。
来不及多想,我就迅速地拉着他往门外走,可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挣来我。
瞳孔放大,惊讶,我吼道“你疯了?!我是来救你的!”
眼前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只看了一眼楼下大门位置,就转身准备回屋。
“你等一下,有什么话出去再说,我只有五分钟。”
“你喜欢我吗?”
我上前一步,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在问你,你喜欢我吗?!”
“有什么用!等出去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为什么非得在这里磨叽?”
“我得看为了你我值不值得违背我妈的意思。”
我忽然停下手里所有的动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脑海里全是那个借口为了他好却拿钱办事瞧不起人的母亲,她不屑的笑,还有那些心照不宣的话。
很好。
“好!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愿你不后悔。”
甩狠话谁不会。
直到从杜俊泽家里出来她才松懈。
她惊讶地围着我转了一圈,问“人呢?”
“没带出来,他不肯跟我出来。”
我有些沮丧,因为此前我计划的是带他出来怎么样跟他解释那天晚上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没想到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别灰心,我找机会再劝劝他,有什么事你们敞开了说也比互相欺瞒好。”
“嗯。”我绕着手指,大脑也跟着一片混沌。
“温暖。”事后我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想起了她的名字。
估摸着我很久没去上课,如果再不去有可能会被开除,于是我一早起来,收拾利索去了学校。
沈卓安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手机也一直关机,天知道她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在搞什么名堂。我正考虑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她从后门进来,面无表情地坐下趴在桌子上睡觉。
“喂,不要吧,说好的一起努力学习呢?”我抓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企图把她摇的清醒一些。
“听话啊,等我睡醒再说……”语毕,她陷入沉睡无法自拔。
前排的慕成瑶也许听到了我们这两个学渣的对话,转过头来冲我不屑的笑。
“喂!看什么看!得了颈椎病不去医院治光转转脖子能好吗?!”
神经病,想看我笑话我先让你出丑再说。
她面色铁青,到仍然保持着优等生不屑的姿态。
真恶心,再看下去我怕忍不住吐出昨天的饭菜。
无聊的数学课上我仔细地捋了捋思绪,我收了杜俊泽妈妈给的两万块钱,但又不顾脸面跑去勾搭杜俊泽,这不道德。但是我只是收了钱,分文没动,我可以再还回去,那就意味着我还能“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还有两周就是期末考试,我给了自己一个期限,所有的事要在这两周之内解决完,下学期就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了!
最终慕成瑶发挥了自己三八婆的超强功能,把乔烟为周舟打胎的事散播的江城人尽皆知。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和温暖翻墙准备第二次对杜俊泽家进行突袭。
突兀的手机铃声猛的叫了起来吓得我一不留神差点从墙上滚下去摔个狗吃屎,好在小时候飞檐走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乔烟不见了!她有联系过你吗?”周舟问。
“没有啊。”
他挂了电话,我又急忙地给沈卓安打电话,让她帮着周舟一块找找。
最近这事多的真是让我心力交瘁,又在墙上叹息感慨。
不容我休息片刻,温暖熟练地从墙上跳下去,示意我也跟上。按照原计划,她还是负责引开保姆的注意,我去“解救”杜俊泽。
这感觉真爽,也许我上辈子还真就是个优秀的特工呢,哈哈哈。
这次就算是我死,也要把他给带出来!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温暖与我故计重施的时候,先进去引开保姆的温暖发现,杜俊泽老妈也在!
于是她几乎是喊着说出了“阿姨,原来您也在啊!”这句话的。
目的是为了给我这个“同伙”通风报信,结果杜家的门窗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门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贼头贼脑溜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我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特工了,敌情没打探清楚就贸然行动……这是愚蠢的行为!要让我去抗日那简直可以让敌人活刮十回了。
当时大脑里就闪现出一个字:逃!
必须是赶紧逃!我一边疯狂地跑一边在心里祈祷:“我是鸵鸟,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连翻墙时的动作麻溜儿的像是个职业逃跑员。
若放在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我是万万不会害怕的,但这次不同,我收了她给我的钱,所以我这么做不道德也不诚信。大概她认出了我,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叫人追我也没有喊我停下。
我就这么一路疯跑着回了家,这辈子永远能活的比同龄人精彩也算是过人之处,自认没有什么遗憾的。
还来不及容我喝水喘气沈卓安就用她的夺命连环Call告诉我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乔烟跳河了!
这得是多么不想活才能干出来的事。
最近我穷酸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实在没有余钱打车过去。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用我两天硕健的大长腿跑过去,还好距离不是很远,不然我真怀疑我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跑死的人。
人已经救上来了,救护车还在来的路上,好在找到的及时,不然乔烟可真要死在慕成瑶的手下了。
今晚我打算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等精气神十足了再去收拾慕成瑶。
毕竟她动用家里的关系把奖学金,“优秀学生”的称号纳入自己名下,就算到时候能拿钱息事宁人,恐怕事情过后对她父母的工作都有不小的影响吧。
当我眼皮沉重的彻底睁不开的时候,手里响了。
是赵静茹的电话,也就是我妈。
奇怪,大半夜的她不知道我这个学生很累的吗还打电话打扰人休息。
“兰兰,妈妈下周四婚礼,你来好不好?”
周四?让我去?有没有搞错,我真想一口气骂完所有难听的话,不过我忍住了,好声好气的回答到:“行,我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去。”之后我“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扰人清梦,真烦。
这些人真是想搅死我,都像是连击炮似的一刻不停的攻击我。
医院有周舟和沈卓安轮流照看乔烟也好让我松口气。
第二天沈卓安来的时候看得出来头发只是随便打理了一下,不过她依然像往常似的倒头就睡,只是她昨天晚上一定没有休息好。
班主任进来上课时一脸的惊讶,不过语气还是充满嘲讽的意味。她说:”呦,前段时间轮流旷课,今天终于约好了一起来学校上课,稀奇啊。”
逗得全班大笑,尤其是慕成瑶,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真是看的人反胃。
“老师你闭上嘴专心上你的课吧!管天管地你还管我吃喝拉撒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旷课呢!?”我一个没忍住顺带着连桌子上的书都扔了上去,正好不偏不倚砸到了那张可恶的老脸。果然跟着沈卓安混久了沾了一身的江湖气息。
“还有你!嘴大就不要笑,露出一口大牙显摆你牙长得参差不齐好看是吧?!”
一想起是她散播谣言害得乔烟跳河我就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掐住她!
我得承认我骨子里是非常邪恶的,只是以往还没有让谁触碰到底线而已。
慕成瑶被我一句说的脸通红,沈卓安依旧趴在桌子上,正当我怀疑这货是真睡着了还是静观其变的时候,慕成瑶的三八本性又显露无疑。她看起来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不满的冲着老师说:“老师你难道连个混子都管不住吗?”
大概老师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就走下讲台换了种语气跟我好声说道:“行了,都是同学,别闹的那么不愉快。”
只不过为了面子偏袒好学生而已,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什么。我还偏不认。
我愤愤地踢了一脚椅子不屑的说:“呦,慕成瑶同学你这么爱学习怎么不转到隔壁班跟你心爱的小男友一起天天向上呢,俗话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样的话你成绩一定是全校第一,用得着在这里吹胡子瞪眼充老大当好人吗?!”
这下连一项偏袒她的老班都转过头看她,仿佛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大概是没想到我连周硕然也会带上,要知道当初我可是哭的死去活来求他别离开我。
“你!……”
“哼,我怎么了?说的话戳到你的心窝子了?当初你偷奖学金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锁可是随你撬呢,那会怎么没见你害怕,现在就这么点小事怎么害怕了?”
这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她逼的乔烟跳河,而我今日做的只是皮毛,直到她以同样的代价受到惩罚我才能罢休!
前排的慕成瑶突然倒在地上,用手抓着脑袋痛苦地摇着,眼泪肆意纵横,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她求我别再说下去了,可惜我没有住口。
从周硕然决绝地让我滚的那天起,我就不再唯唯诺诺,畏手畏脚,同样也不懂什么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换句话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变成这样,都拜这两个人所赐。
人活着,有几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一是实力,二是狡辩能力,三是背景。
这三样我都没有,慕成瑶全部都有,但是她却败给了我。
“你胡说!你这是诽谤,我可以告你!”她忽然冲上来撕扯我的衣服,就像一只……怎么说呢……疯狗。
睡觉的沈卓安终于忍不住,扯住慕成瑶的衣服把她甩倒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不动声色地移开桌椅,防止二次伤害。
沈卓安发起飙来一个成年男子未必是她的对手,何况一个慕成瑶。此刻她一只手摁住慕成瑶的脑袋,另一只手狠狠地掴了慕成瑶几耳光,一只膝盖抵在她的肚子上压着她。姿势无与伦比的社会,表情无与伦比的凶狠。
“人睡个觉吵什么吵?学校你家开的是吧?偷了奖学金不好意思承认是吧?”沈卓安在连扇慕成瑶几耳光之后从地上站起来,只差再踹几脚,“想在这里出风头先滚回你妈肚子里再长两年吧!”
我这下彻底相信她真的是在静观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