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心跳如野马奔驰。
雨初在夜里受到这种奇特恶梦的折磨,虽然在经历了那些恐怖的事情后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此时这几秒钟里,她纹丝不动地躺在狭窄的小床上,由于心脏急速跳动了一阵而呼吸变得艰难。虽然她心里明明知道,尽管这类梦景特别令人讨厌,并且近来时常烦扰自己的睡眠,但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可是,她却无法摆脱惊惶不安的心境。她为此更加烦恼不堪。自己熟悉的人和自己受到攻击的几个镜头,还会在脑海闪过。
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并且在安杰尔的坚持下,不再叫他‘勒森魃先生’,互相称呼名字。从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也有过几次长谈,但他始终没有再次谈论那些黑暗血腥的东西。他总是对她微笑,笑容里却带看淡淡的担忧。
“这世界并不算太坏。”他经常这么对她说。
明亮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射进来。清晨温暖阳光,亲昵地抚摸着雨初的脖颈与面庞,她却突然惊跳这退到阴影里,心里陡生厌恶并因此而吓了一跳——她现在非常不喜欢太阳。
她所住的这间卧室相当宽敞,这同样得感谢安杰尔。他一直非常关心她,处处为她考虑。窗边的茶几上放着食物——热面包、烤肉和酒。可能是女仆不久前送进来的——虽然她一直没有见过这座城堡里出现第三个人,但她并不认为这些东西会是安杰尔自己完全处理的。
安杰尔曾经提过一点儿有关于纯血种的吸血鬼和被他们吸血后的人会有的不良反应。其中就包含:会在短时间内讨厌阳光。虽然他一再保证过,她并不会变成吸血鬼,但这种感觉还是让人毛骨悚然并且厌恶。
突然,一丝细微的声响惊醒了她的发呆,她走出了房间,赤着脚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寻觅声音的来源。当她走到尽头的书房门前,已经能隐隐的听到对话声。
“嘿,兰飒。卢修斯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书房内,安杰尔一脸笑容的将胳膊搭在那个仍旧一身黑衣,看起来很安静的男人的肩上,不过语气倒是糟糕得很。
“他不肯放弃。”
少了夜色的遮掩,兰飒没有兜帽遮蔽的脸完全暴露在清晨的阳光里。
蓄留着一头过肩长髮,柔软黝黑的髮丝却丝毫不减英气;反而更增添一股深不可测的神秘,衬托兰飒贵族般的气息。深刻的五宫、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子,还有一对迷人深邃的双眼。精雕细琢似完美的五官令人捨不得移开视线,尤其是他那对深遂的眸,彷彿会看穿人似的,令人不觉沉溺在那对琉璃色的深潭。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就连声音都很迷人。
但很显然,安杰尔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微笑着走到兰飒面前,似乎对他比自己高的这件事情很不满,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脸拉到自己眼前,另一只手则握着抢抵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颚。
“你是说,卢修斯那个家伙在那只高等吸血鬼身上没找到便宜,心有不甘,在连诺拉都没发现的情况下,就一个人追去了,而你完全没有阻止,对不对?”
表面即使再粗俗,安杰尔却是个骨子里的贵族,他的一言一行,即使故意的做出下层的动作,也依然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优雅潇洒——哪怕他正拿着枪威胁人。
“我的决定有什么问题吗。”兰飒面无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语气平稳而坦荡,甚至不是疑问句。但是他手里的锋利的漆黑短刀已经抵上了安杰尔的背心。
“哦,我很确定,我们现在这样绝对代表有问题。”
“我很确定有问题。”
安杰尔怪声怪调的调侃,顺变换了个姿势,动作诡异的出现在兰飒的身后,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趴在他的背上,仍旧是一手钳制着他的脖子,一手拿枪抵着兰飒的太阳穴。
“你准备怎么解决问题。”
在安杰尔动作的同一时间,兰飒反转手里的利刃,贴着自己的左肋下,刀尖抵在安杰尔得心脏位置。
安杰尔哼了一声,慢慢转回和兰飒面对面的位置。两个人的武器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动,仍旧没有离开对方的要害,房间里涌动的气氛静谧而紧绷。
安杰尔微微勾起嘴角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松开手指,任枪支掉落在地毯上:“兰飒·菲尔斯,我听说过你。猎人公会的王牌,身手不凡、心气高傲。公会的那老爷子又想怎么对付我?特意设圈套支开了卢修斯,又把你派过来,肯定是吃定我了。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你跟他这么久不会不知道他有多不好打发吧。”
他的语气渐渐阴冷,残忍中带着怜悯的气息浮动在周围:“老爷子手下有不少忠狗,,以前那些都被我摆平了。你不是第一条,也不会是最後一条。你的目的决非看下我是否还活着,回去向老爷子禀报那么简单!你不如直说好了,我可不想跟你撕破脸面,否则,大家都不好看。我啊,还是很爱人类的哦。”
兰飒沉默下来,突然收回了自己的刀,迎视著那对识破一切的绯色眼睛。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整张脸立刻生动了起来。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
安杰尔看到他这种表情,突然大笑了起来:“闻到让你不快的味道了?雨初身上现在也带着这种味道哦——又黑暗,又腐朽。”
“你对她做了什么!”兰飒突然跨向了她一大步,镇定的面具破裂,愤怒溢于言表。
安杰尔满意的眯起眼睛:“果然是为了她来的啊……”
兰飒捏着拳头挪开视线,绷紧了下颚的线条。
“兰飒·菲尔斯!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制止,但是给我尽快离开这里,以防止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杀了你……”
安杰尔再度迫近兰飒,惊险的保持着两人不会撞上的距离,高傲地扬着下巴:“这是看老爷子的面子,要是中途发现你瞒著我有什么举动,你自己知道结果!如果公会让我觉得日子过得艰难——我不介意来一场屠杀。”
安杰尔重新摆出那张随性的绅士笑脸,带警告意味地点了点兰飒的胸口:“为那些老家伙卖命的没几个好下场,你以为自己最好时刻看好自己的命好命?”
“什么?”兰飒的目光冷冷扫过来。
安杰尔朝他极其讽刺地一笑:“不可否认,你我体内虽然流著跟不同的血,却有着相似的味道,上帝可真是残酷啊。”
看着兰飒紧绷的表情,安杰尔的眼神愈发冷了些,但随即他又笑了,像想起了很可笑的事,止不住笑著坐到了堆满了宗卷的书桌上。身后落地窗里射入的阳光在他周围布上了一圈柔和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庄严又可亲。
等笑意平静下来,他冲兰飒挥了挥手,“公主殿下来了,收起你的死人脸吧,面对女士真的很不礼貌。”
他的话音刚落,轻轻的敲门声已经响起。
“安杰尔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哦,当然,请进来,雨初。”
就在雨初踏入房间的那一瞬间,安杰尔又一次毫无预兆的整个人凑过来,将兰飒狠狠压在大沙发上,他很巧妙的用手肘抵住他的胸口,紧紧压迫著,兰飒咬紧牙关,有人这样赤手空拳制住他,还是第一次。
安杰尔带着恶质的笑容,凑到他眼前,声音压低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亲爱的兰飒,请记得,不要告诉公主殿下任何关于我的事情。毕竟那些事情对于那样的小淑女来说,过于刺激啊。”
接下来兰飒的举动显然出乎安杰尔意料,他突然将身体倾向他,牵制住安杰尔的手臂一用力,半跪在他身上的男人一个踉跄,就被按在了地上。安杰尔被摔得闷哼了一声。因为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兰飒压在身下,他不知道兰飒是怎么迅速恢复过来的,此时他像完全忘了刚才那足以让他胸口疼上三天的重击,生龙活虎居在上位。
“老爷子放出来的新猎物真让人兴奋。”
安杰尔眯着眼睛,他这次的笑容,到真的是因为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