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而甜腻的嗓音突然响起,弗莱娅毫无声息的从光无法涉及的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个有大风帽的衣服,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斑。
弗莱娅风情万种地扑进停止进攻的男人那厚实的胸膛,将她艳丽的脸紧紧贴在他的颈项。道格拉斯并不惊讶,又似早已准备好迎接此种结果,立即伸出双臂,紧拥住他怀中的美丽女人。
“或许我该告诉安杰尔,这样你才会真的变成我的,弗莱娅!”银发男人一边满意地抚摸着弗莱娅,一边得意地说。
“你真坏……”
正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温柔单纯的弗莱娅。
就在雨初为这一幕真人演出的热情戏感到尴尬,红着脸转开头时,弗莱娅倏地抽出男人配在腰部的剑。
“你——”
鸿·道格拉斯的威喝声没有叫完,因为他的头自颈部整个被弗莱娅·凯奇砍了下来。雨初吓得尖叫倒坐在地上,她紧捧着手臂不住地发抖。
鸿的身体倒卧在血泊之中,头颅滚到一旁,伤口处还不停地冒出血柱。这一幕将雨初吓坏了!这是活生生的杀戮,而不是在看戏剧、乡村间的传说。而杀戮的主角,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姐姐。
弗莱娅身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美丽的蓝眼睛闪着红光,她哼了一声,抛下那把沾染血迹的剑,剑落地,发出了“锵”
的一声锐响。
“哼!想威胁我?做梦!”她冷漠地看了地上的尸骸一眼,然后转向雨初说:“来吧,亲爱的。现在害怕已经太迟了。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
安杰尔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从和卢修斯谈过话以来他就一直在昏睡,却丝毫睡不安稳,某种急切的不安一直在累积。
痛。
好疼啊。
锥心刺骨的疼痛延续了这么久,身体居然还有知觉……哼,真是个奇迹。
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连呼吸都做不到,眼球都没有力气转动了,眼皮沉重的向铅块。怎么办,完全没办法起来。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不快点醒过来的话……
“张开眼睛,求求你,醒过来……不要离开我……”
是赫拉……她在哭吗?声音听起来好焦急啊……但是不对,刚刚听到的声音不是她的。有什么人在呼唤……
‘不要!’
到底是谁?是谁在如此恐惧的呼唤?
‘救我!’
安杰尔张开睡眼,安静的凝视着沉浸在一片鲜红色调里的世界。平静的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哥哥!”赫拉轻声喊道,眼圈明显的泛红。但安杰尔剔透的眼睛里毫无情绪,没有焦距,空洞而幻灭。
“雨初……”因为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艰涩沙哑。“在哪里?”
赫拉脸色顿时煞白,双目撑大,眸中满是惊诧和伤害。
她没想到,以往那么疼爱她的哥哥,从沉眠中醒来,对她的担心视若无睹,居然先关心那个来兰飒不明的人类!脸色由白转青,她双手死死捏住裙摆,指节发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愤怒和委屈在心中积聚。僵硬的吐出一句:“……她去了地宫,或许已经死了,道格拉斯不会放过擅闯者的!更不会放过一个人类!”
“赫拉,你不该说这种话的。”安杰尔警告说,他的神态是懒洋洋的,但双眼凌厉的吓人。“那是我决定保护的女孩。”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赫拉喃喃道。她微眯双眸,伸出双手捧住安杰尔冰冷的手。“这不是哥哥该做的事,那个女人是毒药,我感觉得到!”
“赫拉!”安杰尔用带着威吓的语气喊道。
赫拉猛地抬起头,白皙修长的脖颈骄傲尊的挺立,散发着天鹅的优雅和脆弱。那神情是前所未有过的愤怒和委屈,她恨恨地说道:“为什么要发出那种誓言!以为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唯命是从的去帮你当保姆?我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那女人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躲在你的身后!她是卑鄙的!”
“别闹了!赫拉!”安杰尔大声制止,吃力地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旁边小凳子上折叠好的衣服和他的并不常用的剑,一声不发的穿戴好,走出房门。
“你要去哪儿!”赫拉走向前去,将美丽的身体贴在兄长身上,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
安杰尔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说:“你这样纵容道格拉斯杀了她,难道以为我就会原谅你吗?”
“如果她死了,只要再过个一百年,你总会忘了她的!”赫拉有着洞悉人心的能力,她说:“呵呵……哥哥!没有想到你这么傻!你居然会爱上一个——连爱恋的感觉是什么都不懂的人类少女,她根本不懂什么叫爱,而且伪善又愚蠢无知!”
“赫拉,去休息一下吧!”叹一口气,安杰尔将亚她箍着他的双臂拉开,说道:“……我记忆里的妹妹,是个被命运折磨的善良、可怜的少女。而不是开始被永生腐朽的你,赫拉!”
不再做丝毫停留,安杰尔大步朝着吸引了自己全部注意力的地方走去。
安杰尔花了几秒钟时间强使自己的眼睛适应地宫里昏黄而朦胧的烛光;在这几秒钟里,他的脑袋很有可能被埋伏在里面的某个人砍掉,因为这里——除了一座圣坛和几个大蜡烛的支架以外,还有一种浓重的血腥味。
他忽然听见了一阵很难听的呼噜声。轻轻的脚步声使突然出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具有了威胁性的意味。安杰尔原地不动转了一圈,随即他便看见了卢修斯。
独眼的少年从粗大的立柱所隔开的侧厅的黑暗中走出来,他的步履缓慢,眼里呈现出难过又坚定的神色。打量安杰尔时,他的嘴角流露出显得似曾相识的一丝自卑的笑意。他右手拿着武器——和安杰尔差不多的枪。
“喂,安杰尔。”卢修斯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
“雨初在哪里?”安杰尔被那种夹带着愤怒怨恨的眼神刺伤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了——从他最亲近的两个人身上。
“我会告诉你的,在我们分出胜负以后。”卢修斯平静地举起武器,“来决斗吧,我的老师,兄长——在你陷入疯狂之前。”
“赫拉告诉你什么了么。”
“不,赫拉能看透人心并用语言加以制约,而我……”卢修斯缓缓扯掉了那只黑色的眼罩,露出那只一片惨白没有瞳仁的眼睛,“看到的则是预兆。”
安杰尔一直都知道,处死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不过他更知道,自己一会儿就要亲身体验杀死一个多年来相依为命的孩子的感受了。
没有别的选择,卢修斯是认真的,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