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嘴两手捧着酒碗，早已多年未见男人落泪。见一赢眼含热泪，不由得感动的手有些哆嗦。
没想到一赢真是个性情中人，热血汉子。见自己死去几十个弟兄，故而悲伤落泪。唉，这本来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啊。
一赢突然单腿跪地，双手将酒碗举过头顶。孟大嘴一看，自己也不能傻站着，一定让众人感到自己对死去兄弟的敬意。
他也单腿跪地，等一赢讲几句之后，自己再慷慨激昂一番。
众土匪也不敢站立，学着孟大嘴都单膝跪倒在地。
一赢两手一翻，泪随着碗中的酒落在地上。
“杨大哥，这杯酒一赢先敬给你。鬼子追了你六天六夜，许你高官俸禄，你未屈膝，兄弟我佩服万分。”
孟大嘴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寻思自己手下。倒是有姓杨的，但没有如此壮举。难道说的是杨靖宇？此人也真是个人物，值得敬酒。
孟大嘴随之将酒倾倒在地，身后众人紧随碗碗倒空。
第二碗酒满上，一赢有些泣不成声。
“赵一曼大姐，这第二碗酒一赢敬你。竹签钉十指，皮鞭抽身旧伤未好又添新痕，辣椒拌机油灌你，打断你腿还不成，又用电椅折磨你。你却含笑未低头，我一赢佩服你。大姐慢走，且看我如何杀敌为你报仇。”
孟大嘴默默将酒举过头顶，随着一赢将酒倒在地上。女中豪杰啊，我不如啊。该敬，该敬。
一赢端起第三碗酒，已是泪水不断。
“尚志大哥慢走，小弟一赢本来想要投奔你。没想到你却倒在了汉奸枪下，最终流血而死。我必效大哥壮举，鬼子刀枪在头又如何？我一定效大哥血战到底。”
孟大嘴默默举起酒碗，默默随着倒在地上。默默的在那沉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沉思什么？
一赢敬完三人，一下站立起来。
“来，我敬各位兄弟。今日有缘一聚，明日又不知身在何地？”
孟大嘴惊讶问道“一赢兄弟，你不是已答应留在山上？如何又走？”
“大当家，你们没有杀敌之意，我却未灭杀敌之心，天地可鉴。你说，我留在此处何用？”
“不，我岂无杀敌之心。鬼子杀死了我这么多并肩子，我岂能不替他们报仇。杀，把鬼子个个杀光，弟兄们是不是？”
众人一阵大喊“对，杀，杀，杀光他们。”
众人一起举起碗中酒，老石头心细疑惑道“大当家，这些都是从鬼子那里弄来的，你说，鬼子会不会在这里动手脚。比如、比如下毒……”
孟大嘴点点头“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鬼子岂能如对待朋友一样，好久好肉的奉上？快，给压脚子灌下去半碗。等它没事，咱们再喝。诶，一赢你……你？”
一赢一口气将碗中酒喝个精光，用一把尖刀插住一块厚肉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咽下肉，一赢端起酒坛独自倒满酒，这才说道“没抓到我一赢之前，鬼子不敢作假，大家放心该吃吃，该喝喝。”
孟大嘴还在犹豫，雷大胆却是一口气将酒喝干，夹起一块肉大嚼起来。
边嚼边吐字不清的说道“今日有酒今日醉，怕什么？你们不吃，都留给我……我吃。”
孟大嘴本想等等，但见两人喝光了酒，自己若是不喝，在兄弟面前岂不是显得贪生怕死。
孟大嘴硬着头皮猛地喝了一口酒，酒入口太快，直呛的他不停咳嗽起来。
一赢一语双关的道“大当家，你可浪费了好酒。”
孟大嘴咳嗽时，已经将酒都咳到地上。听一赢如此一说，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只好摇摇手，干咳几声掩盖过去。
众人没他想的多，都吃喝呼喝起来。
孟大嘴尖刀上插着一块肉，拿在鼻子下闻了闻赞道“香，实在是香。一赢兄弟，那三位你认识？”
“不认识。”
“啊！不……不认识？”
孟大嘴眨巴眨巴眼，根本不相信。别说不认识，就是认识了达不到一定的交情，谁会悲伤哭泣？？谁会？反正自己不会。
“一赢兄弟，我有些想不明白，鬼子明明想要抓你，为什么还要给咱们酒肉？”
“大当家记性怎么如此不好，我说过，我和鬼子做了一个生意。他们输了，就得给我赔偿。”
“你这买卖倒是奇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买卖？若是他们一直抓不到你，你随时要酒要肉，他们就会一直送给你？”
“当生意足够大，大的他们亏不起时，除了答应我的条件，还能怎么样？”
一赢并不说什么买卖，孟大嘴心中好奇，现在向找些吃的都很困难，若是自己也做一个这样的买卖要挟鬼子，何必再愁吃的。
但一赢嘴严，并不透漏半点。只见他自顾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
孟大嘴一块肉插在刀尖上，直到过了半个时辰，见大家无事，这才放心的吃了起来。
众人吃罢，一赢摇晃着站起来，两手拍着鼓起的肚子冲孟大嘴一笑。
“大、大当家，我已经……酒足饭、饭饱，我的房间在哪？休息，我要……休息。”
孟大嘴一瞧手下，都喝得东倒西歪，就自己喝的晚还比较清醒。
起身扶住一赢“兄弟你当然睡我那里。”
“那……那你呢？”
“我睡这里。”
“好，好，走、睡觉、睡觉去。”
孟大嘴扶着他走进自己房间，将他放到土炕上，听一赢打鼾声，这才关门出去。
孟大嘴走出房门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自己的弹夹在他手上，他就说是他的。自己借马给他骑，他有说马在他手上马就是他的。如今自己把房间让给了他，会不会他也说这房间也他的？
孟大嘴不敢再想，再想下去，他现在山上，不知道这座山是不是也算他的。
孟大嘴心情复杂的重新回到桌前，一拍趴在桌上的老石头肩膀。
“老石头别装了，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这里谁都能醉了，就是你不会醉。”
老石头抬起脑袋，呲牙笑道“大当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当家也？”
老石头果然没有醉，他也是碗来酒干。只是他的酒量惊人，喝进去的几碗酒，就好似喝水一般。
“你说说，这一赢会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这个真的不知道。他说话无边无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也纳闷。鬼子如此急迫的想要抓他，却又甘心听他的话送酒送肉，奇怪，真是奇怪。”
“你说，我让他挂住（入伙）如何？”
“大当家，这我可不知道，一切还是大当家说的算。”
孟大嘴一眯眼睛，知道老石头见风使舵，不知道自己想法前，他是不会乱说的。
孟大嘴沉思片刻，了无头绪。
“老石头，你最心细，一赢你要给我留点心。”
“大当家，没问题。一赢的一切行踪都包在我身上。他若是丢了，你把我剁了。他若是有什么情况我没发现，你把我剁了。只要他不走，我若诈不出他的来龙去脉，你把我剁了。他若是有什么异动我……”
孟大嘴一摆手“好了，好了，一定要小心。”
孟大嘴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老石头比自己所见的任何人都小心。
若是有谁想看出老石头的意图，看出他的破绽，难，难于上青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