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嘴被水呛着,弯腰大声的咳嗽了几下。朝鬼子要酒肉??那不是什么……什么与虎谋皮吗?一赢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老石头瞅瞅孟大嘴,若是有道理他早就去拿纸和笔了。可这事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太那个了。
但见一赢说的无比自信,让你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老石头一时琢磨不定,只好等着大当家发话。
雷大胆胆子大,别说让他去鬼子那里要粮,就是身上绑着炸药他都敢随时拉响。
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雷大胆还是挠挠头应道“好,好。好久没喝酒了,一定去,一定得去。”
雷大胆年近三十,胆大莽撞,虽然一赢比自己小,但却觉得他说出的话比较可信。
孟大嘴忙道“一赢兄弟,鬼子是些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前不久还听说将十多个抗联士兵给活埋了,向他们要酒肉?岂不是与虎谋皮。虎皮没弄到,若是被虎吃了,找谁说理去?我觉得此事不妥。”
一赢向后一仰,将腰间的枪拽出扔到地上。
“一赢兄弟,你这是?”
“大当家,光棍眼里不容沙子。我把枪扔掉,你还有什么顾忌?若是雷大胆去了回不来,让你手下所有兄弟对我开枪就是了。”
孟大嘴弯腰拾起枪,放到一赢手上。道“诶,一赢兄弟你多虑了。我孟大嘴从一开始就把你当作好兄弟,你如此说,岂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一赢抓住枪,随手甩向石壁,当的一声,枪把插入一道两寸宽的天然石缝中。
孟大嘴瞅着枪有些发愣,一赢如此说、如此做,好似不会有假?可这这……
“好,一赢兄弟就听你的。老石头,快去拿纸和笔。”
孟大嘴众人没有一个识字的,但是连一个窝头都劫的土匪,有这些东西并不稀奇。
纸和笔拿来,一赢在粗糙的纸上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个钥匙图。
画完折叠起来递给雷大胆,见他茫然的将图揣在怀里,也不解释,又是向后一仰。
一张图就能要来酒肉?孟大嘴不是似信非信。而是十成中有九点九九成不信,剩下的一点相信,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孟大嘴犹豫半天,终于忍不住一吧嗒嘴问道“一赢兄弟,就这排子(钥匙)图?就能要来酒肉?”
“没错,派两个人骑着一匹马去,图要交给日军少佐松岛。告诉他,一个额头有伤疤的人让你去要的。”
一赢左额头有一寸长的伤疤,显然说的是他自己。
雷大胆道“好,但是路途虽然不很遥远,但是也不近。两人骑一匹压脚子去,若是有什么意外,岂不是难以脱身?”
一赢呼的一下站立起来,盯着雷大胆道“不敢去说一句话,哪来那么多废话。”
雷大胆昂然道“摘瓢(砍脑袋)俺也不会眨一下眼,没有压脚子俺雷大胆也敢前往。”
一赢要的就是这句话,见雷大胆如此一说,忍不住两手鼓起掌来。
“好,果然有股霸气。你和钱六子一起去。去时你俩同骑一匹马,回来时,你骑在马上,钱六子在地上自己走。”
雷大胆听到赞美很是受用,一拍胸脯“就这么定了。”
一赢点点头“待回来我敬你三杯。”
雷大胆弯腰拿起枪,昂首准备出洞。
“把枪放下。”
雷大胆转过身,不由得有些怒气。
“一赢,我这是去鬼子营地,不带枪怎么成?你这岂不是明明让俺去鬼子手上睡了(送死),何不把话明说?”
“废话,没有大脑的疙瘩,难成气候的废物。我说过你不回来,大当家及这里的众位,哪一个都可以杀了我。我陪你上路,你赚大了。”
雷大胆笑了,他最喜欢胆子大的人。自己脑子是不开窍,对一赢的讽刺也没放在心上。将手上的枪一扔,转身即走。
“慢,我送你几句话,多了你也未必记住。就是遇到伪军要敢打,遇到日军要说实话。”
孟大嘴急忙制止道“一赢兄弟,这恐怕不妥。咱们去要东西,怎么还敢打人?再说了,对鬼子怎么能说实话?难道告诉他们咱们现在在哪?还有多少人马?那岂不是等着被灭。”
雷大胆脑子里风起云涌,自己哪里是去要酒肉,明明就是踩雷场。越来越觉得此去凶多吉少。
众土匪一起盯着一赢,如盯着哧哧在响的炸弹。
一赢面不改色,朗声道“不实话实说又如何?你们以为小鬼子的脑袋都是木头疙瘩,和你们一样浑浑噩噩。实话实说,鬼子才疑惑,你俩才能活着回来。记住了吗?”
一赢说的这些,孟大嘴听的似懂非懂。但想到他既然没有枪,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里。虽然云山雾罩的,偏偏又让人感觉是那么回事。
孟大嘴待他说完,又叮嘱几句,雷大胆两人这才离去。
外面下起了小雪,冷风渐起。
珠河县是赵尚志曾经战斗的地方,此处外围的岗哨,是伪军一个排把守。
雷大胆两人已经到了县城门下,被几个伪军持枪拦住。
钱六子跳下马,看到伪军刺刀对着自己感到有些紧张,脸皮有些僵硬,瞧上去很不自然。
雷大胆倒是稳坐马上,想起一赢说对伪军要敢打。于是,挥马鞭唰的抽向离自己最近的伪军。
嘴里骂道“滚,都给老子滚。老子要见松岛,知道吗?松岛。”
几个伪军本想举刺刀将雷大胆刺下马,但见他大喊大叫要见松岛,一时不知他和松岛什么关系?几人没敢动手,其中一个伪军跑进岗哨向排长报告。
唐排长外号唐葫芦,其实最早外号叫唐狐鹿。
唐是他的姓,狐说他狡猾,会察言观色。鹿是说他见势不好跑得快。
后来念白了,就喊他唐葫芦,他的真名却很少有人知道。
唐葫芦腆着肚子,拿着马鞭,穿着高筒皮鞋,咔咔跑了出来。
“哪个?哪个敢打我的手下?给我抓起来,抓起来。我要让他见识见识唐某人的厉害。”
几个伪军见排长发话,一哄而上去拽雷大胆。
钱六子体格稍弱,被两个伪军按倒在地。
雷大胆体格健壮一身野性,心想,不是你一赢让我打吗?我倒要看看你云山雾罩说的准不准?老子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瘌,怕啥。
雷大胆一声怒吼跳下马背,挥拳向几人砸去。
拳脚打架,几个伪军还真不是对手。唐葫芦虽然抽了雷大胆两鞭子,右脸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唐葫芦一手捂着肿起的脸颊,另一只手拽出了腰间的手枪。
“都让开让开,老子崩了他。”
雷大胆一瞪眼“废物你敢?不怕松岛灭了你全家?”
松岛的名字果然有震慑力,唐葫芦一时踌躇起来。
在这县城里没有人敢对自己动手,除了日本人,剩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看自己。
如今这人莫不成是松岛的朋友??还是松岛是暗线?否则,怎么敢如此大胆?
唐葫芦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自己不明底细之前,何不先派人去给松岛送信,若是他们认识那就罢了,若是没有半分干系,老子非毙了他不可。
唐葫芦一指一个伪军“你快去给松岛少佐送信,问问是否认识此人。”
“是。”伪军转身要走。
雷大胆喝道“告诉松岛,就说额头有一道伤疤的人让我前来。若是问他的姓名,告诉他叫一赢。”
唐葫芦一脸惊讶,一营?这不是松岛少佐正在找的人吗?此人虽然不是一营,却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万万不能让他跑了。
将他抓住,将来一定是钞票大大的,升官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