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春初冬末,气温却丝毫不见转暖,似乎今年的冬季格外的寒冷而漫长。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西城所的进程,县衙大堂中挤满了人,京都派来的为首那名官吏更是毫不客气的坐上了知县大椅。
时文彬本想上任后展开拳脚,作出一番功绩来。然而现实是他立即被一面墙堵在了门口寸步难行,那面墙叫做西城所。
此刻时文彬正坐在后堂,眉头紧缩。陈武转过来转过去,满脸的愤怒。
“霸占公堂欺人太甚,他以为他是谁,以为我等是低三下四的应声虫吗?”
听到陈武如此说,时文彬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公堂而去。
陈武却一把拉住时文彬,说道:“济州府也派了人命令协助他们调查,这一去可不是单单面对那太监了啊。”
时文彬长叹一声说道:“我何尝不知啊?济州府但也罢了,那李彦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更是深得杨戬的信任与提携,我等根本动摇不了他们分毫,激怒了他们只会惹了更疯狂的报复。”
陈武苦笑着摇头无言,半响说道:“杨戬坐任西城所已经闹得天怒人怨,这次李彦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只怕百姓……”
“慎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尽力而为吧。忽然羡慕宋江那斯,无官一身轻啊。”
“不过宋江的目的可不简单。梁山袭城一战城内百姓虽然怯懦,虽然让宋江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后以十万两白银赎回晁盖等,都使得宋江在郓城县的声望达到顶峰。”
“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明白宋江的用意,其志已经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了,但在我看来宋江也是玩火自焚而已。眼下郓城县还是我做主,是龙是虎都得给我留几分面子,不然我时文彬也不是好惹的。”
……
唐牛儿谄媚的看着坐在公堂之上的沈祥鹤,心里暗自嘀咕:“宋江哥哥好好的县丞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今日若有宋江哥哥在,怎么会如此艰难?”
沈祥鹤看着公田地契和县衙府中的卷宗,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唐牛儿。心道一个小混混,还不懂得知趣,难怪当了半辈子混混,遇到沈某算你倒霉了。
“咳咳,唐牛儿据查地契不全,不足以证明为本人所有,土地收归公有。”
唐牛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祥鹤,心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郓城县谁不给他唐牛儿几分面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唐牛儿猛然凶光毕露的瞪着沈祥鹤,口气不善的问道:“这位大人,不知我唐牛儿的地契缺什么?在郓城县还没有几个不认识我唐牛儿的,大人尽管说,我看能否找到就是了。”
沈祥鹤摇头一笑,心道果然是地痞,不知道眼前的局势是由谁在掌控。如果是京都沈祥鹤还真会犹豫不定,因为不知道哪个地痞流氓就是某个衙内的心腹。在这小小的郓城县,不管是谁都休想在他手中翻起浪花。
沈祥鹤放下手中的卷宗,一挥手便道:“来人那,将这个藐视公堂、污蔑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我抓起来,重则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唐牛儿大怒,喝道:“我看谁敢拿我!你这狗官,以为勾搭上宫中太监就没人制得了你了。到了郓城县,由不得你嚣张。”
立于两旁的众多衙役都与唐牛儿相熟,对那沈祥鹤扒皮般的苛刻也很是不满,关键的是命令不是出自知县,所以众人相视一眼都没有动作。
沈祥鹤脸色忽然一遍,阴沉的看着唐牛儿,又看向两旁的衙役,猛的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
衙役们被吓了一跳,这罪名谁都担不起,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让众多衙役都舒了口气。
“沈大人此言差矣,这里是我郓城县衙,没有我的命令,衙役们当然不敢造次。倒是沈大人你,坐了知县大椅,就越俎代庖把我这个郓城县的父母官忘的一干二净恐怕不太好吧。”
时文彬与陈武一前一后从后堂走了出来。虽然言语犀利,但是却不失礼数,先后与沈祥鹤和济州府派来的官员见礼。
这官员正是日后查办生辰纲的济州观察使何涛。济州府尹临行前嘱咐何涛,万万不可得罪了西城所的巡检使,必要时候全力站在巡检使这边。,
何涛当然明白巡检使此行必然不会太平。地方上有的曲意逢迎阴奉阳违,有的全力以赴迎合上意,有的则是针尖对麦芒。
而像时文彬刚刚上任的这种,既不愿将京都的路堵死,又不想任期内碌碌无为,有些野心抱负的,只能如眼前这般在某个时刻出手,尽量挽回局面以防全面崩坏不可收拾。
何涛此时自然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抢在沈祥鹤之前说道:“时知县所言有理,这件事确实不合适本地的衙役参与,以免有人念旧情包庇刁民。来人那,将这刁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陈武向前一步冷哼道:“整个郓城县内,没有朝廷与上级的指令,都以知县大人为主,何观察使只是奉命协助西城所,怕是无权干涉地方事务吧。”
陈武看了一眼两面衙役,声音混厚有力的说道:“来呀!”
众多衙役捕快齐声喝道:“在!”
“给我将唐牛儿押进大牢,改日后审。”
何涛见不给他半分面子,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阴森的说道:“一个小县尉,好大的官威。我身为济州府观察使,在辖区发生不法案件谁敢说我无权管理?况且公文在此,意图扰乱清查公田者,从重处罚。来呀,给我拿下,谁敢阻拦,视若同党,一并拿下。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跟随何涛来的数名济州府捕快,纷纷狰狞的扑向唐牛儿。唐牛儿没成想事情会发现到这般地步,看着不怀好意得的衙役,心道此事不能善了,唐牛儿转身就朝着人群跑去。
十里八村的乡民与不愿得罪这地痞流氓,纷纷躲避开来,济州府的捕快也钻入人群,却难以捉到市井厮混惯了宛若游鱼的唐牛儿。
时文彬与陈武冷眼看热闹,眼见唐牛儿就要跑出了县衙大门,何涛却在这时看了一眼沈祥鹤,沈祥鹤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何涛缓缓起身说道:“今日之事沈大人与我会如实禀报知府大人,我想知府大人听到后一定会为时知县难过的。”
说完何涛纵身飞掠到人群之上,脚步踏着乡民的肩膀,数息之间就挡在了唐牛儿的身前,伸手抓向唐牛儿。唐牛儿眼中凶光一闪,心道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突然掏出匕首刺向何涛。
这时陈武却看到何涛诡异一笑,想起刚才他说的话,猛然意识到大事不好,大叫道:“住手!”
话音未落,一声凄惨的惊叫响起,完全掩盖了陈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