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善鄯王国的帝都。
它位于西域大湖罗布泊的东边,罗布泊方圆数万里,浩瀚无边,绿水莹莹,水草茂盛,既养殖了丰盛的鱼虾,也给楼兰这个西域大都市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机之水。
太阳初升,楼兰的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熙熙攘攘。楼兰是汉国通往西方其它大国必经之道,丝绸之路名声远扬,是以商旅齐聚,城市繁华。
既然是商旅之城,做买卖的机会一定很多。
商店已经早早开张,不用吆喝,短时间内便已经客如云来。
街道上,各种肤色的人,穿戴不同的服装,说着不同的语言,在热烈地讨价还价,各种货物会同骆驼、马骡、甚至大象,把街道挤得水泻不通。小吃美食的蒸汽味道,混杂着牲口粪便的臭味,在城市街头中形成一种奇怪而熟悉的味道。
楼兰皇宫附近,一条宽敞的商业街道上,一家药铺正在营业。
这家药铺占据了同街七八间商铺的位置,门面极大,门前没有任务文字招牌,只是印了个巨大的烫金葫芦标记,以示悬壶济世之意。
这家药铺便是楼兰远近知名的甸提药师铺,凡是经过楼兰的商队旅客,没有不晓得甸提药铺,也很少人没有在药铺里买上几贴药丸,商旅路漫漫,瘟疫疾病,寒冷受凉,妖兽袭击,无不需要药草备用,而甸提药铺的药方和药丸,素有灵验,在楼兰商旅中是颇受欢迎。
药铺是一栋大建筑,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又分为医师区,煮药区,等候区,治疗区等几大块。大堂后便是一排排两人高的草药柜,医师开了药方要拾药,需要两个药徒,一人推动带轮子的高架梯子,另一人站在高架梯子之上,边看药方边飞快地打开相应的药柜拾药。
除了药柜的百十个弟子,医师区也有二十来个医师,分多间隔房坐开,有专门徒弟在旁听着写药方,看诊开药两不误。
等候区更是设置了几百张桌椅,专供看病百姓等候之用,有热茶供应,饿了还有点心奉上,让病人耐心等候,不发脾气。因为病人来自各国,语言不通,所以药铺里还设有翻译,专门负责沟通。
药铺一层虽然面积宽广,但是熙熙攘攘,竟然坐无虚席,门外还不时有看病拾药的人进来,让招待的咨客忙得满头是汗。
药铺上层是专门负责接待贵客的场所,有预约的贵客上门,自有专人负责等候接待,并引着走上楼梯,楼上的房间安静而且装修豪华,医师也是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待遇与众不同。据说如果人品好的话,还可能见到大药师本人。
据传大药师还是楼兰皇室的御用医师长,皇亲贵族也经常到访甸提药铺,因此长年有一队皇室卫队,守在甸提药铺附近。
虽然客人们没有看见皇室卫队,但确有四五名楼兰士兵,在药铺附近巡逻,而且甸提药铺能皇宫附近的繁华大街上开张,也证明了它与楼兰皇室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甸提药铺,已经成为楼兰第一药铺。
药铺所在大街的斜对面,有一处大宅,高墙围绕,房屋众多,红顶白墙,墙上装饰着各式美丽花纹,正是楼兰大户通常用的装饰。两扇通红的大门,长年紧闭着,门前也有两个配刀的楼兰士兵守护着,显示户主的不凡。
这处大宅,正是善鄯王国甸提药师住宅。
甸提药师其实并非善鄯王国本国人,他本姓胡,来自中原,据说原本在长安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三十年前来到楼兰定居。
其时善鄯王国还没有象如今这般强大,楼兰也只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小城市。民众医药知识缺乏,对草药材也不甚了解,兼上周边妖兽为恶猖獗,民众深受缺医少药之苦。
胡药师带来中原的药方,又就地择周边草药为材料,制作药丸,分发给百姓,治好许多疾病,名声慢慢传开。
随着上门的客人越来越多,胡药师便传授药徒,同时改了个楼兰名字叫甸提,开了这间药铺,因为当时对楼兰文字仍不熟悉,于是以烫金葫芦为标志,以示悬壶济世之意。
三十余年,随着善鄯王国的逐渐强大,狼骑兵马军队也开始要甸提药铺提供军用药草,由于与狼骑军队挂上关系,甸提药铺的生意越做越大。
到后来,甸提药师也被皇室封为御用大药师,于是,这所大宅,也被楼兰本地人称之为药师府。
在楼兰民众看来,除了进入狼骑军队,撕杀四方,是莫大荣誉之外,以及经营商队,走那漫漫黄沙大漠,在甸提药铺做学徒,学一门好手艺本事,也是一条很好的谋生之路。于是想进甸提药铺做学徒的人排队挤破了头。
大药师在楼兰居住三十余年,大宅原本是一片宽阔空地,随着开枝散叶,妻室子女众多,大宅圈的地方,起的房屋也越来越多,时至今日,大宅围墙内已经有百十间房屋,分别由各房妻儿居住,光服侍的仆人侍女,也有三十来人,大药师在楼兰民众心目中的形象神秘,他的家庭生活也是民众中津津有味的谈资话题。偶尔由药师府中传出来的一言片语,也够楼兰民众喝上一壶聊上半天了。
此刻在药师府中,微微秃顶,穿着一身白布长袍的老管家阿凡达,正在前院大庭里,指挥着几个仆人,修剪院边一棵大树上过于茂盛的枝叶。
蓦然听见后堂传来打骂声响,紧接着,桌椅推倒的声音,盆盆罐罐摔破的声音,重物倒地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连着啊呀的叫痛声、打斗声,连二接三的传过来。还在面面相觑之间,一只青花瓷瓶由后堂越过窗户和院墙,远远掷了出来,撞到石板地上,砰然摔得粉碎。
众仆人鄂然,阿凡达看地下碎片,认得破碎瓷瓶是大药师三十年前由中原随身带来之物,虽然不算珍贵,但时间长了,也蕴涵感情,现在被人摔得粉碎,大药师心情可想而知。
阿凡达叹气说道:“这群捣蛋,又开始打架了。”
叫过一个家仆去通知药师老爷和各房奶奶。
那名家仆也是新人,不解问道:“管家大人,小孩子玩闹,用得着这么大阵仗,把老爷奶奶们都叫过来吗?”
阿凡达瞪了他一眼,吼道:“叫你去就去,这群捣蛋那里是玩闹,是真刀真枪往死里揣。我说的话没用,一帮子人压根儿不理睬,府内唯一畏惧的只是药师老爷。通知各房奶奶,也只是领回自己家孩子罢。“
家仆飞般通知去也,管家一边往后堂迈步,一边叹气:
“希望这次事情不要闹得太大。上回二少爷被那小子打断腿,足足修养了三个多月才能下床,如今走路还是一坡一拐的,日后长大恐怕还要留下隐患。药师老爷慈悲,护着那小子,二房奶奶不敢拂逆药师老师的意见,却把脾气发泄在我身上,这几个月以来,我也不知替那小子遭受了多少怨气。稍微平静几个月,又重开战场,希望那小子手下留情,不要把诸位少爷伤得太重,否则,我又不知道成为那房奶奶的出气包,唉,这种事情,暗无天日,何时才是个头?”
阿凡达快步穿过庭院,来到后堂大厅,眼前的一幕,令他几乎吐血。
后堂大厅上摆着的几个青瓷花瓶,全部摔得粉碎。大堂居中一幅名家杰作名画《闲游山居图》,被人扯下半截,剩下半截挂在墙上,点点血迹,不知是那位的鼻血喷了上去。
另外原先摆着珍贵品种的几盘盘栽,也是胡乱堆在一起,根茎枝叶搅起一团,地上满是泥土水迹。
一尊半人高的绿玉佛像,头颅已经不知所踪,旁边两尊守护金刚,也是断手断臂,千窟百孔。
所有檀木桌椅均已经被推翻,窗户玻璃全数破碎,大堂内遍布碎片、泥土、血迹,整个后堂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五六个年长少年,站在大堂四面,围着一个年幼的少年。
几个年长少年,看着占尽上风,其实是畏缩着不敢上前,甚至守着门窗,有随时逃跑溜之大吉之意。
那名被围在当中的年幼少年,约莫十二、三岁左右,身材矮胖,皮肤微黑,长得虎头虎脑,透过被撕开的衣衫,看到他体格壮实,肌肉结实,还微微露出个小肚子。
原来是个小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