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宫中等候多时,却不想神女,竟在此地遇故人叙旧。”吕伟长得和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
让皇帝都等候,这是多大的罪名。
偏偏颜轻坦然受之,“吕相说得极是,既然已经耽误了时间,为何不带本神女速速进宫?”
她竟也不提之前的事情,不说安公公的刻意刁难,连同她怠慢皇帝的罪名一起,接着吕伟的话,认下了自己便是神女的事实。
萧沉砚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眼下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说她什么,但是颜轻如此嚣张,难保日后,没有人重翻旧账。
颜轻却没有回应萧沉砚。
皇宫中何种情况,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当颜轻答应要做这劳什子的神女的时候,这些情况,她都已经考虑过了。
自然也不会对付不来。
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是这些却都不必再与萧沉砚说了,后宫古来都是女人的天下,这位作风果断,感情却是迟钝的大将军,想来,是弄不懂的。
今日,她进了这道宫门,便与萧沉砚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吕伟身为整个吕家唯一的带头人,听到颜轻如此张狂的言论,便侧目,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笑了。
“那么……神女大人请吧?”
他是走出来的,颜轻跟着他走,自然也要一起走着。
于是,翠微山钦点的神女大人,就在被人冒名顶替之后,步行走进了泰祥宫。
眼看事情的当事人都已经离开了,那安公公恨恨地啐了一口,挥挥手,带着他的队伍,也进了泰祥宫。
泰祥宫华丽而宽阔,沿着笔直的大路走进去,颜轻一眼就看到了那近乎宏伟的主殿。
还有殿前,那一群站着的华服锦衣的宫人。
其中只有一个坐着的,身穿一身明黄的衣衫,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皇帝。
而他身旁,则是站了一个浓妆艳抹,身姿妖娆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涂着大红色的丹寇,斜着眼,瞅着从宫门口走进来的颜轻。
皇帝面前,吕伟自发地跪了下去,而萧沉砚等人,被拦在宫门口,并未入内。
皇帝面前,唯独颜轻站着。
巍峨华丽的宫殿前,她一身布衣,却能傲然而立,不折不弯,通身的气度,竟然比身旁地吕相更加迫人。
引得人堆中间,那昏昏欲睡貌似精力不足的皇帝,抬眸看了她一眼。
皇家姓陈,伍德帝在位已经十五年,刚登基的时候,他还是个亲政爱民的帝王,万事亲力亲为,哪想到不过几年光景,身子竟然莫名其妙虚弱下去,膝下无子不说,后来竟然连朝也上不了了。
最近更是有传闻说,皇帝怕是要不行了。
可想而知,这位平日连出现都不出现的皇帝,能赏给颜轻一个眼神,是多么大的荣宠了。
颜轻不拿这个当回事,但是却有人看不惯了。
皇帝身边,那浓妆艳抹的宫装丽人忽而冷哼了一声:“呵,神女大人果真是好大架子,见了陛下,竟然连个礼都不行。”
闻言,颜轻将目光轻飘飘地挪了过去。
说话这人,她是知道的。
来之前,萧沉砚也是给她做过功课的,宫中出去吕伟的女儿吕晔之外,这个女人,是萧沉砚的重点介绍对象。
此女名杨曦,并非是什么名门出身,当年只是一个宫婢的她凭借自己艳丽的容貌得到了皇帝的荣宠,最后生下了一名小公主。
皇帝膝下无子,连女儿也没有,杨妃生下的这个孩子,竟然成了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一个孩子,皇帝因此十分宠爱杨妃,力排众议,将身为一个宫女的她,封了妃位。
但是可惜,杨妃的女儿在三岁那年遭人陷害,腊月天里被推入寒池中,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却烧成了一个傻子。
伍德帝在后宫中闹腾了将近半年,也没找到谋害小公主的凶手,最后只能让照看公主的嬷嬷背了黑锅,将杨妃月华宫中的下人都换一遍,又将杨妃封为四妃之一的淑贵妃,才将将安抚住这个女人。
后宫中,皇后日日礼佛,连皇帝都不见,吕妃身后家世庞大,自己却避嫌,从不出风头,算来算去,也就剩下这宫婢出身的淑妃。
孩子傻了,她心中怨愤难消,就整日在后宫里兴风作浪,死在她手里的贵人才人不计其数,皇帝是当真宠她,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明面上过得去,根本就不会理会她背地里残害了多少人。
这样的一个女子,是颜轻入宫后的第一个威胁。
“您是哪位?专门站在陛下身旁,唱礼的宫婢么?”颜轻扫了淑妃一眼,挑衅而笑。
谁都知道这淑妃的死穴就是她的出身,若是不然,凭借她孕有皇帝的独女,又那么得宠,岂能只是一个贵妃那么简单?
恐怕连皇后都要给她让位!
宫中无人敢提她的出身,可颜轻一个照面,就将是谁用嘲讽的口气说出来了。
淑妃一听,立刻就要发作,却听到颜轻赶在她之前,道:“若是不然,陛下还没开口,你怎么就先说话了呢?”
一句话,将淑妃的言论,统统都堵了回去。
淑妃得宠,也并非全都是因为孩子和容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皇帝喜欢她,也是喜欢了她的性子。
别管私底下如何,至少现在,她将这口气忍回去了。
一转脸,竟然对颜轻露出一个甜兮兮的笑容:“妹妹说得这么是什么话?姐姐这不是担心,妹妹不懂宫中的规矩,冲撞了贵人么?”
一边说着,眼神儿还一边往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女人那儿飘。
说实话,若不是淑妃看过去,颜轻还真没在这一大堆人里那发现那位。
那也是个女子,但是却有了些年纪,穿着一身飞凤的黑红宫装,端庄大气,可脸上却未施粉黛,发鬓规规矩矩地束着,竟是连一根朱钗都没插。
她站在那儿,目不斜视的样子,差点就让人将她当成了一个衣服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