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峰回路转
一
“田民，大队长约我们今天晚上在大队部见面，你有空吗？”星期天下午，田民到新天地商场，李老板早就在商场里等他了，见了田民就问。
“好啊，看来他们也还是感兴趣的。”田民高兴地说。
“有这样的好事情，怎么不感兴趣呢？如果他们真正不感兴趣，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社员们晓得了那他们还能安身？骂都会被骂死去，口水都会把他们淹死去，谁敢做这样触犯众怒的事情呢？”
“既然大家的兴趣都调动起来了，那我们就应该争取多做一些工作，尽快地把这个项目确定下来，以便商量下一步方案。”田民认真地说。
“到我那里去呷晚饭，我也叫哒力鳖、黄胖子和老狐狸，我们几个人好久没有聚一聚了。”李老板邀请道。
“聚一聚要得，但是没有必要到你家里去，随便找个干净又安静点的馆子歠一顿就是，何必要去辛苦嫂子呢？”
“那倒没事，好点的馆子人太多、太嘈杂，不好的馆子安是安静，恐怕饭菜就难呷。还不如在家里炒几个菜，既干净又实惠，口味又对路，呷了舒服得多。”李老板是一个既实在，又会享受的人。他有一个贤惠能干的妻子，所以家里的事情，他根本不用操心。
“这次大队会是什么意思？”他们刚一落座，老狐狸性急地问。
“我估计他们是要我们先把这个项目争取过来，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他们还找我们干什么呢？至于下一步怎么做，我看他们还没有底。”李老板分析道。
“干脆我们把这个项目接下来，还是由我们几个人来搞算哒。”黄胖子认真地说。
“先呷饭，呷完饭我和田老师去大队部，你们先还是回去一下，好让屋里的人放心。如果你们有兴趣，十点多钟再到这里来，等我们回来后再商量下一步方案，要得啵？”李老板安排道。
李老板和田民按事先约好的八点钟赶到大队部，副大队长在传达室已等候多时了，看见他们两位来了，马上迎了出来，带着他们直接进了二楼的会议室。大队长、书记、老书记等七八个人在会议室等候他们，见李老板和田民来了，大家都站起身来迎接。李老板、田民和他们一一握手后坐下，大队长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说：“今天请你们两位来主要就是商量如何筹建这大型的批发市场。自从上个星期天你们给我讲了这件事后，这一个星期，我们的十几个人都在围绕这件事情转。我们不但到了现在江边的食品批发市场作了深入的调查。那个批发市场不但场地狭小，交通拥挤，而且还极不安全，一旦遇到特殊情况，想要逃生都很难。再有就是地势低洼，正如有的做生意的人所说的，只要天一下大雨，那里就肯定遭殃，尤其是春夏之交涨大水时，那里就根本不能做生意，有时进出都还要靠划子（小船），商贩们想搬迁，但是那里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一个交易市场，人们一讲食品批发，就都想到了那里。所以要改变这种现状，只要政府真正能加以引导，这件事情应该还是好办的。我们还派出了一些人到了周边的几个大城市进行了考察，很多的批发市场都是采用固定商场加普通民宅相结合的办法。所谓固定商场就是临街建两排专门用来做商品批发的超级市场，一旦市场需要扩大，就把附近的民宅也利用起来，将下面的一二楼也用作来做批发。这就是我们这一个星期对这件事情做的主要工作，看这些是不是对我们有帮助。”大队长把他们所了解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辛苦你们了，只有这样几天的时间，你们就做了这样深入的调查研究，真令人敬佩。那么恕我冒昧地说一句，看来你们是已经同意申报建批发商场了啰。”李老板挑明地说。
“当然同意了啰。上次你们已经把建批发商场的意义讲得那么清楚了，这确实是件有利当代惠及子孙的大好事，如果真的在我们手上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那我们将会成为千古罪人。”大队长认真地说。
“好。这确实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既然大家统一了思想，那我们就抓紧行动，争取早日把这个批发市场建起来。因为这件事情与上面直接联系的是田老师，那我们就还是先听听田老师的意见，了解上面的意图，争取政策上的支持。”李老板把田老师说成了似乎是政策的代言人。
在场的人都鼓掌欢迎。
“各位领导，我为你们一心为大队发展，一心为改变大队面貌夜以继日地高效、务实的工作而感动。建批发市场的消息是我带过来的，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你们走南闯北，深入调查，取回了他人建批发市场的成功经验，着手来规划我们的市场。这样快速的行动是我始料不及的，从这里我看到了做好这件事的决心和信心。我也绝不会辜负各位领导的期望，尽我最大的努力，争取把这个批发市场落户到我们大队，也让我为改变我们大队现有的状况而尽绵薄之力。”田民欣喜地说，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他打了一个拱手，谢谢大家的鼓励。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便继续说，“现在建批发市场比我们当初建车站旁边的新天地商场的形势又好得多了，虽然现在还还有人在讨论市场经济到底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但是上面已经着手在引导安排往市场经济发展了。‘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改革的步伐不会因为有不同的声音而停滞不前。从长远来看，市场经济必将取代计划经济，而我们建的综合批发市场，就是通向市场经济不可或缺的一个平台。从这个角度来说，意义重大。现在大家都统一了思想，这做不做的问题已经解决，现在主要就是来研究如何做的问题。各位领导已经到外面考察了，所以我们可以综合他人成功的经验，把我们的综合批发市场规划建设得更好些。另外还请各位综合一下各方面的意见，抢在市里的调研还没有报市政府审议之前尽快地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这样有调研组的专家支持，我们才有可能争取得到。”
“我们现在建这综合批发市场比我们当初建那商场时还多了一层胜算的可能性，人际关系比那时候大不同了。我们刚开始的时候，是一抹黑，走出去各方面的人不认得一个，有很多事情本来按政策是可以很顺利地办好的，但是因为我们既不熟悉业务，又没有熟人引路，所以跑过很多冤枉路，碰过很多钉子。而现在大不同了，不仅具体操办各项事情门道熟悉，就是遇到什么具体困难，我们还可以直接找区长，甚至是副市长。因为他们对我们建那商场是非常欣赏的，曾经给我们许诺过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他们。”李老板也毫不保留地把这些关系说了出来。
“我们现在是既得天时，也有地利，还有人和，所以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遇。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应该来研究如何来筹建这个综合批发市场。我建议马上成立一个筹建领导小组，具体负责场地的考察，方案的起草，以及对上面关系的疏通和联络。我觉得李老板和田老师都是主要成员，如果你们其他人抽不出时间，那就让我也来发点余热吧。虽然我年纪大了，既不能跑上面，也不能写什么方案，但是我对全大队的情况比较熟悉，并且人缘关系也比较好，有什么事情社员还是会给我的面子的。”老书记主动请缨道。
“还要这样辛苦您，我们怎么能心安呢？”大队长感激老书记能主动出山帮忙。他说的时候似乎还有别的想法，但似乎又有什么顾虑，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有个这样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反正现在是开会讨论，所以我就把这个想法抛出来，如果大家觉得不行的话，否决就是。”
“你快些把它说出来呀，何必这样吞吞吐吐呢？”老书记催促道。
“我想，李老板他们既有成功的经验，又有各方面的人缘关系，对政策和形势又有深刻的认识，把握得又准确，我们能不能请他们帮我们把这个批发市场先搞起来呢？我知道，这要谁来搞都是有很大的困难的，但是我觉得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尽管这样，我还是要先声明一点，我绝没有将李老板你们的军的意思，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这样说出来了。”
大家都望着李老板，李老板也不急于表态，会场陷入了沉默。
“大队长提出的这个思路很好，由个人先出面承包搞起来。但是我们应该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较好的条件，只有市场搞起来了，我们的经济才能活起来。所以我们要有这样长远的眼光，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而影响了市场的建设。在个人承包上，如果李老板觉得有困难，我们还可以向全大队甚至是全社会发布招商广告。总之我们就是要想尽办法，必须把这个批发市场争取落户到我们这里来。”书记也表态说。
田力、老狐狸和黄胖子十点钟就到了李老板家，他们左等右等都不见李老板回来。老狐狸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黄胖子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并且鼾声如雷。田力和老狐狸想回去算了，但是把黄胖子一个人丢在这里也还是觉得不好，于是干脆把电视机关了，搬了椅子坐到禾滩里聊天。
李老板和田民等人从大队部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多了。李老板劝田民，要他这么晚了不必回学校了，怕晚上骑摩托车不安全。李老板又劝他也不必再去惊动父母了，要他就在这里将就一晚算了。
李老板从远处看到家里还透着灯光，估计黄胖子他们还在等他们。他们兴冲冲走到禾滩边上，田力和老狐狸迎接着他们。
二
田力知道弟弟两公婆现在都在教高三，本身时间就很紧。而田民还要为筹建批发市场搞方案。弟媳妇身体又不好，必须得照顾。田力劝田民找一个保姆，帮助处理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减轻一些负担，但是弟媳妇坚决不同意。田力就只好和父母商量。
父母只知道他们在搞商场，不知道又在筹建批发市场。他们埋怨田民不该这样亡命。他们都知道田民是一个拼命三郎，凡是他坚持要做的事情，别人是没有办法阻止的。既然没有办法阻止，那就只有想办法给他们减轻一点压力，于是他们就主动要求田力把他们送到学校里去。
晓琳看到公公婆婆的突然到来，既惊喜又惶恐。惊喜他们来得太突然，家里又可以热闹起来了；惶恐的是他们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要为儿子媳妇操心。她知道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离开老家的，上次特意接来，一再挽留才住了几天，而现在突然到来，肯定是田民把他们请来帮我们的，其实两个人的家庭有什么事。
公公婆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媳妇的身体，晕倒过两次，住过两次院，现在还是重病缠身，但是还强撑着拖着疲惫的身子上班，并且还要和儿子一道在高三拼命。他们很喜欢这个媳妇，也很心疼这个媳妇，虽然他是校长的千金小姐，但是没有一点架子，而且也很体贴他们两个老人。她经常说她的爸爸妈妈都有工作，有固定的收入，他们想要什么东西可以自己买。但是公公婆婆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所以他也就特别关照。她每次到田民的老家除了给老人买些实用的东西外，另外总还要或多或少地给些钱给两个老人。
晓琳把公公婆婆安顿好后，晓琳就要做饭，公公婆婆坚决不让她再做家务活，他们说这次我们来就是要替你做这些家务活，你在家里的时间除了跟我们聊天以外，就只准你吃饭休息，我们再不能让你忙里忙外了。
“你们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替我们操劳，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你的家，只要你的身体恢复好了，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婆婆认真地说。
“那我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我来折磨你们。”晓琳顽皮地说。
“只许你饭来张口，不许你做其他事情，我们乐意。”三个人都笑了。
田民回来，听到家里有说有笑的非常热闹，以为是来了什么客人，打开门一看，看到是父母，也大吃了一惊。
“怎么，你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来？”晓琳看着他那惊讶的神态问道。
“爸爸妈妈怎么来的呀？难道他们自己过来的？他们怎么会主动来呢？”田民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晓琳无法回答。
“你这样问晓琳干什么？怎么不直接问我们呢？我们是你哥哥送来的，他把我们送到校门口就去上班了。我们听你哥哥噉，你们又在商量建什么批发市场，你有时还通晚不回来，把晓琳一个人丢在家里，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妈妈说着，走到晓琳身边，痛惜地望着晓琳。
“妈妈，您不必担心，我挺好的。”晓琳温顺地说。只有在家庭的氛围中，才能看到她小鸟依人的一面。
“我们想，我们在家本就没有事做，而你们又都忙不赢，所以我就和你妈妈合计，想到这里来帮你们分担一点家务。你哥哥也赞成我们来，所以就把我们送来了。我们刚才还在噉，以后晓琳在家里，只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在家里的任务就是好好地休息。”爸爸说。
“我说这样折磨老人，我于心不安。他们反倒说就是心甘情愿地来接受折磨的。”晓琳补充着。
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妈妈心里一直有一些隐忧，她看到晓琳的气色虽然比她住院的时候好多了，但是了解到仍然是靠药在物维持，总觉得是一只活火山，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晓琳很顽强，就是太霸得蛮而掩盖了一些小毛病，也就延误了治疗时间。
“我们这么大了，还令你们这么操心，真是太不应该了。只是我们筹建那批发市场的时间很紧。说实在的，我其实本来是不想干的，但是从我读书出来以后，从来没有为家乡出过一点力，所以有了这样的机会，也应该为家乡的建设改造尽一份力了。如果我们把批发市场建成了，只要几年我们就可以彻底翻身，再不会要为钱发愁了。你们想，我们现在车站旁边的那个商场，一年的房租就可以上百万，我们建成大型的批发市场后，我们的年收入将会是更多。关键的问题不光只是我们的市场有收益，而且还将带动整个大队的经济发展。”田民高兴地说。
“快准备吃饭，不然饭菜都凉了。”妈妈提醒道。
他们围着餐桌坐下，晓琳问道：“你们那批发市场准备建在哪里呀？”
“就是我们家旁边的那口大塘和那片低洼的水田里，大队已经划给了我们一百亩地，只要我们尽快把市场建起来，他们五年不收我们的场地费，而且报建的手续他们还协助我们办理。”田民回答着。
“那一片水塘和湖田怎么建房子啦？基脚要挖多深？要丢多少钱在里面啦？”爸爸也是连珠炮似地发问。
“基脚多深我还不知道，但是我们建市场，肯定都是要打桩的，既然是打桩，打深打浅也就无所谓了。至于要丢多少钱，我们也冇算，反正很快就会赚回来的。”田民充满信心地说。
“我说他们哦什会有咯么好，五年不收场地费啰，咯实际是给匝笼子给你们钻，先要你们把它建好，然后他们坐享其成，难道这一点你们看不出？”爸爸有些生气了，激动地说。
“您不要生气，这些问题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现在是我要尽快地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报送市里，然后必须把这个项目争取过来。”田民平静地说。
“大队这样为难你们，你还去为他们争什么？争回之后你们准备往里面赔钱啦。”父亲坚持着，要田民他们别往那赔钱的坑里跳。
“您别以为只会是往里面赔钱，其实它创造的价值是巨大的。您知道我们当初建那商场有多艰难吗？既不懂得政策，又没有人缘关系，还不知道那些经营户会不会愿意搬得我们那里去，而场地每天还要出租金，如果我们当时畏惧、退缩，那我们能拥有今天的收益吗？万事开头难，只要我们把局面打开了，将来的回报肯定是很丰厚的。”田民耐心地解释着。
“那商场的位置多好，交通是四通八达，而现在这地方，连像样的路都没有一条。你们要搞批发市场，不还要修路啊？”父亲提醒到。
“您不知道我们那里要修二环线？我们的市场就建在环线的边上，西大门就是对着环线。如果不修环线，那我们连想都不敢想。”田民得意地说。
“你晓得环线什么时候能够修好？你们莫把些事情想得太简单、太美好了。”
“环线已经勘测结束，马上就会动工，我们那一段，明年国庆节就会通车。如果等路修好了，那地价就会更贵，成本还会更高。”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别总是为难他们。”妈妈劝爸爸道。
“我哪里是为难他们，只是帮他们把问题想得周到些，免得吃亏啊。”爸爸生气地说。
“爸爸的想法我知道，是怕我们草率答白，鲁莽行事。我也知道，在做事之前多听取一个人的意见，就会多一份成功的把握。”
“吃完了吧，我要收碗了。”妈妈催促道。
“我来吧。”晓琳主动争取道。
“我们噉哒，你在家里只有好好休息。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安心了。”爸爸说。
“你们别把我当熊猫，我不是那样的国宝。”晓琳幽默地说。
“不是国宝，那就是家宝，总的是一宝。”田民打趣地说。
“只怕是匝哈宝。”晓琳笑着说，说得大家都笑了。
“田民，你们那批发市场建得怎么样了？”李克勤关心地问道。
“筹建方案还没有写出来，哪里有那么快？”田民回答。
“你那资金明年上半年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你那里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装遥控器的虽然没有那么多了，但是一天也还装得几台。而批发的生意日渐红火了，这一个月光批发的纯利润就上了五位数。这还只是开始，随着影响的扩大，关系网的建立，以后的生意应该还会更好。”
“好啊。我还指望着从你这里赚了钱去建批发市场呢。”
“你别来逗我，你这大老板，会看得起这一点小钱。这把你补一匝角还少哒。你们那里动不动就是上百万，我那里现在把所有的家当算起来，除掉你的那十万，最多也就是七八万，你看把你们塞牙缝都少了吧。”
“话不能这样讲，你们还在逐步扩大啦，你看那家私人企业不是从小搞起来的啰。”田民宽慰道。
“那倒也是。所以你们是坐飞机，我那是骑单车。辛是辛苦，但是再累死了，也到不了好远。”
“你知道，坐飞机快是快，但是成本高，风险大。你骑单车虽然是辛苦点，但是就没有那样大的风险和压力。再说你一路骑来还欣赏了沿途的风光呢。”
任何事情如果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都可以得出完全不同的答案。
三
晓琳在家里虽然被重点保护了起来，但是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她午睡起来，觉得晕晕沉沉的，脚就打六蹿，便又扶着床，准备再休息一会。婆婆在客厅听见响声，便推开虚掩的门，看到晓琳非常缓慢地又重新躺下的样子，就问道：“琳琳，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觉得头晕，让我再躺一会儿吧。”
婆婆想帮她重新躺下，快步走到床前，看到晓琳脸色苍白，于是惊慌地问道：“琳琳，你怎么啦！你怎么啦！睡前吃药没有？”
晓琳点了点头。
公公本在隔壁房里午休，听到婆婆焦急的声音，披上衣就过来了。他看了晓琳无力而又苍白的样子，就急急忙忙地准备往学校办公楼去打电话。
住在隔壁的虞丽萍，听到田民家里老人那焦急的声音，猜到又是出了什么事，便一个翻身地爬起来，批件罩衣就过来准备敲门，碰到田民的爸爸正准备开门出去，门一下就打开了。
虞丽萍问田爸爸：“伯伯，是不是您家里出了什么事？”
“是的。”田伯伯的眼睛望着晓琳的房间。
“您别急，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情我叫大家来帮忙，您放心。”她快步地跑进了晓琳的房间。田爸爸怔怔地望着。
她很快地就跑了出来，问：“田民去哪里了？”
田伯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说：“他出去有事了，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我马上去办公室打电话叫救护车，并要田民直接去医院。你们在家等救护车。”虞丽萍跑到学教行政办公室，赵校长在值班。赵校长就直接拨打了省二医院的救护电话。
虞丽萍告诉赵校长：“田老师出去了，这是他的联系电话，您要他直接到二医院的急症室去就是。”她又跑去找校医。因为是星期天，校医不在家，虞丽萍才返回晓琳的家。
救护车来了，韩主任安排两个老人看家，自己带着一沓钱与虞老师一起坐救护车陪晓琳去医院。
田民、田力以及李老板在省二医院的急症室门口等着救护车的到来。当救护车一到，大家动手把晓琳接下车，韩主任就把钱交给了田民，要他去交费。
晓琳被推进急救室，过了很久医生才出来，告诉大家：“病人已经输了血，稳定了，请大家放心。”主治医生认出了田民，叫了他到医生办公室去。
“田老师，你的爱人真是太顽强了，如果不是有顽强的意志，她应该是早就趴下了的。我们把她推进急救室时，她的血压低得可怜，是我们马上进行输血才把她抢救了过来。虽然现在输了血稳定了，但是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治疗这种病最有效的方法是做骨髓移植，我建议你给她做骨髓移植，那样可以免除病人的痛苦。”
“做骨髓移植要怎样的条件呢？”田民问道。
“首先是要配型，要找到白细胞抗原(HLA)配型相同的骨髓供应者，这是非常困难的，在一般人中去寻找，其比例只有万分之一。但是如果沈老师有亲兄弟姊妹的话，那可能性就很大。沈老师有亲兄弟姊妹吗？”
“有，有四个妹妹。”
“那就好办，能不能叫她们来配型呢？”
“这要和我岳父岳母商量，要先听取他们家人的意见。”
“这个时候，一般是都没有问题的。”
“那我安排一下，看能不能可行。只不过您放心，他们姊妹的感情好得很，只要听说能够救姐姐，那他们都是会不惜一切的，我最担心的是晓琳肯不肯接受。”
“这些工作我们一步步地去做，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条件，应该是可以做好的。”
“那就辛苦你们啦！”
“这是我们的职责，那又有什么呢？只不过做骨髓移植费用比较高。”主治医生说完停下了，想看看田民的态度。
“费用不成问题，只要能够救她，就是我砸锅卖铁倾其所有都在所不惜，何况我们根本不会是那样，我们毕竟都是有单位的人，大病的费用一概都是由单位全包了的，所以你尽管放心。”
“我还得提醒你，大病的费用一概都是由单位全包了的，但是也有单位是不包括这骨髓移植的，这些你都应该去先问清楚。”
“我讲了费用不是问题。只要有能救人的办法，我都要使用。救人是第一位的，只要能够救人，我不惜一切代价，所以请你们放心。如果我使用了最先进的方法和最好的药物而人没有治好，我没有后悔的；如果有好的方法我不采用，而人没有留住，那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希望你们在对待晓琳的救治问题上不要有任何顾虑，只要有好的办法，好的药物，你们尽管用就是，不要担心费用的问题，更不必想能不能报销的问题。”
“你有这样的态度，那我们就好办事了。当然也请你放心，我们也绝不会滥用药物等。只不过我作为医生，我还应该向你提醒一点，即使使用了最先进的方法和最好的药物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人，有些方法只是相比较而言的。你看，《血疑》中杏子虽然做了骨髓移植，但也还是很快地死掉了，那都是没有办法的。”
“我都能理解，谢谢你们为晓琳所做的一切。我现在就去安排她们姊妹来配型好吗？”
“你真是一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主治医生不无夸奖地说道。
田民给沈校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晓琳又到了医院，而且这次比以往都严重了，医生动员给她进行骨髓移植。
沈校长于是分别给二女儿、三女儿和四女儿打电话，只有五女儿在外地读书就暂时没有惊动。三个女儿纷纷表示只要能把姐姐的病治好，她们做什么都愿意。
沈校长和邹老师赶到医院，晓霞、晓露、晓芸也先后赶到了医院。沈校长马上召集三个女儿和田民开家庭会。田民给大家通报了晓琳的病情，并且请求妹妹帮忙，一伸援手，这种大恩大德，一定报答。
“救姐姐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请你不要说什么大恩大德，更不要说什么报答。我建议配型先从我开始。”二妹晓霞先表态。
“我赞成二姐对姐夫哥的批评，我们做妹妹的不帮姐姐，那还谁帮得了啊？我们血管里流的是相同的血液。只是配型应该先从我开始。二姐还处在哺育期，三姐身怀六甲，只有我是无牵无挂，可以轻装上阵。”四妹晓芸说。
周围的人知道她们姐妹争着要配型，非常敬佩，这段佳话在医院里很快就流传开了。
田民带着晓芸去见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她做配型还有很多麻烦的事情要做，并且可能还有些不适应。
“只要我能救姐姐，我吃什么苦都不怕。”晓芸态度坚决地说。
初步检查，配型非常吻合，但是也遇到了麻烦，晓芸也已是有孕在身。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终止怀孕，一种就是等小孩降生以后再配型。
大家听到这一消息都感到万分惊讶，沈校长先以为医院搞错了。医生说这是绝对不可能搞错的，在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感到无地自容。他还从来没有听四女儿说过谈朋友的事，怎么能说就有身孕了呢？要是不是在医院，要是不是在这样非常的时期，他是非狠狠地教训她不可的。
晓芸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和朋友只亲密接触过一次，还没有充分享受到偷食禁果的快乐，就引来了这样的麻烦。
“医生，请你帮我拿掉这个小孩，我要终止怀孕来救姐姐。”晓芸是个做事果断的女孩。
“怎么能那么简单处理，毕竟也是一个小生命？即使要拿掉，也应该征得你爱人的同意才能做呀。”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他不知道，拿掉没问题的。”晓芸请求到。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做得主的事情，你给我把他叫来。”沈校长威严地说。
晓芸看到父亲虎着脸，就只能耷拉着头，准备接受父亲的训斥。
田民示意沈校长，沈校长也意识到不能发火，于是态度温和了下来，说：“闺女，你怎么啦？你就赶快把那个人找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晓芸见父亲缓和了下来，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花深情地望着父亲。
“好，我去找他来。但是请你们放心，谁也阻止不了我救姐姐的决心。”晓芸站起身来就想往外走。
母亲拉住她的手，说：“芸芸，遇事要冷静，不要草率行事。在这方面一草率，就可能酿成终生遗憾。”母亲提醒道。
晓芸抱着母亲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不争气，给你们丢脸了。在这最需要我为姐姐出力的时候，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令您和爸爸伤心了，也令大家失望了……”
“你先休息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母亲宽慰道。
“医生说了，我们的配型非常吻合，一定要用我的骨髓救姐姐。”晓芸坚持着。
“但是我们也要为你的将来考虑，如果不顾及你的幸福，你姐姐和我以及爸爸妈妈都不会心安的。”田民劝慰道。
“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让他当着你们的面表态，好吗？”晓芸激动地说。
“你千万不要激动，在这件事情上，你也绝不能逼人家表态。如果能以理说服他是好，如果不能说服，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田民劝说着。
“如果能够说服，证明他还有人性，那就值得我爱；如果不通人性，那何必多费口舌？那我还要顾及他干什么呢？”
四
晓芸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找到男朋友瞿原，瞿原看到她惊讶地问：“你不是去看你姐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想要我一起去呀！”
“没错。”
“这么说，你想借这个机会向家里摊牌啊！”
“不得不摊牌啦。”
“那好，你真会选择时机。”
“不是我会选择时机，而是你会把握时机。”
“宝贝，你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有弦外之音啊。”
“你这猪头，也听出来了？”晓芸笑着说。
“你笑比板着脸好看，你笑起来就是一朵花。”
“别贫嘴。”晓芸贴近他的耳朵说，“我有了。”
“你有什么了啦？快说啊。”
“猪头，你说我告诉你是会有什么了啦？”
“你有喜啦，怀孕啦，所以趁这个机会向家里人摊牌！喔喔喔，我要做爸爸了，我的宝贝。”她顺势将晓芸揽在怀里。
“你想得美，这次真是被你害苦了。”
“怎么，这么好的好事还说被我害苦了呢？我们抓紧时间把证拿了，给人们一个惊喜。”
“你想得美，我凭什么就要嫁给你呀？”
“凭你有我们的孩子，我们就得奉子成婚。”瞿原不无得意地说。
“原，我是特意来跟你商量这件事的。”
“什么事？你快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遵命照办。”
“你自己说的哦，不许反悔。”晓芸伸出右手的小指，瞿原也伸出手指，两人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口里念着“拉钩，上钓，一百年不许变。”这时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瞿原买了一大束鲜花，晓芸挽着他的手和许多甜蜜的情侣一样偎着，推开了大姐病房的门。
沈校长、邹老师他们一家人看到了这一对幸福的人，除晓琳无法站起来之外，其余的人都站起来迎接他们。
田民筹建批发市场的方案，几易其稿，终于在规定时间内上交了。翟教授把这个方案连同其他两份方案和调研报告一起送到了市政府。主管城市建设规划的副市长看了这个方案非常高兴，于是很快就组织了专题研讨会，顺利地通过了这个方案，并促成有关方面去具体落实。
李老板知道这一消息后，马上找到了副市长，向副市长汇报。副市长知道这个方案又是他们搞的后大加赞赏:“你们真是能急市政府之所急，帮市政府之所需呀，你们是我们市改革的急先锋。而且你们做事从不讲困难，谈条件，只是帮政府解决难题。有了你们的出山，我是一百个地放心。这次你们更可以放开手脚地干，我会派人去协助你们，为你们保驾护航的。”
“谢谢市长的夸奖，谢谢市长的关怀，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做好的。”
“小李呀，你怎么不在我们讨论之前先跟我打个招呼咧？。”
“我怕影响了您的工作，妨碍了公平竞争。”李老板谨慎地说。
“你就不怕你们的选不上？”
“担心过，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担心就拉关系走后门啦。我们觉得只有凭我们的优势去打动人，才能令其他的竞争者心服口服。”
“你觉得有哪些必胜的优势呢？说出来让我听听。”副市长亲切地说。
“我们的方案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知道您是一页页一行行认真地审阅了的，什么方案瞒得过您的眼睛啦。”
“看来我们机关里面有你的内线啦，所以你这样信心满怀。”
“市政府里除了您，就再没有第二个熟人了。有些虽然我认得，但是他们不认得我。”
“你还是说说你那里的优势，看看你这老板是不是了解得全面。”
“我觉得主要是三大优势，第一是地理位置的优势。我们那紧邻火车站，又在环线边上，交通运输极为方便。”
“这点不错，第二呢？”
“第二就是场地利用的优势，我们筹建的批发市场没有侵占一亩良田，都是建在湖田和水塘上。”
“是真的没有侵占粮田吗？这点我还会要派人去实地考察的。如果说了假，那我们就会另作安排。”
“欢迎您去作实地考察。”
“你说有三大优势，那第三大优势是什么呢？”
“也许是您更看重的，我们有艰苦创业的精神。”
“这点确实是我们很看重的。但是这种精神你们有，并不能说明别人就没有，也许别人做得比你们还更好啊。”说完就开怀地笑了起来。
晓芸的受孕才开始，还没有着床，只用“乌鸡白凤丸”并配合其他中药就清除了。过了半个月，晓琳和晓芸的骨髓移植手术如愿地进行。
田民和瞿原一直陪护在医院里，手术前沈校长和邹老师来了，田民的哥哥嫂子搀着父母来了，晓霞、晓露来了，连瞿原的父母也来了。一台手术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进手术室前，他们也像其他病友的亲人一样祈求着。手术很顺利，也很成功。晓琳很快就恢复了知觉。
田民等晓芸出来，就塞给她一个红包，里面是一本存折。晓芸说：“姐夫，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去买一点营养品，恢复身体。”
“你认为这样做对吗？”
“我没有别的办法感激你对晓琳的救命之恩，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帮你恢复身体。”
“你这是帮我恢复身体吗？你知道我是谁？”晓芸直视着田民，仿佛要刺穿他似的。
田民在这强烈的穿刺下，仿佛被灼伤了。低声地说：“这是我的心意，请你接受。”
“这不是心意，而是见外，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是吗？”晓芸已经动气了。
“田民，你就把它收回，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一家人确实不应该这样做。”沈校长委婉地说道。
“妹妹，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田民真诚地说。
“姐夫，你不要背思想包袱。我们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如果我有什么困难，你们也会尽一切力量帮助我的。姐夫，你说是吗？”晓芸诚恳地说。
晓琳移植了晓芸的骨髓以后，又恢复了生命的活力。
晓琳一出院，就很快投入到了高三复习迎考的教学工作中，她要以最佳的状态带学生去完成高中阶段的学习。学生们被她顽强的意志感染了，学习也更加刻苦，他们班的成绩也就直线上升。容国团“人生能有几回搏”的名言被学生们添上了“此时不搏待何时”的应答，作为了他们的班训。高考的倒计时牌配上了“悬起时间的鞭子”几个鲜红的大字，特别醒目地挂在教室的右前方，每个走进教室的人，都有被时间的鞭子抽打着的感觉。
田民整天地泡在学校，早上五点半就起来带学生晨跑、晨读，白天抓学生的复习迎考，中午也很少休息，晚上一直到十一点下自习，每天就是这样跟着学生连轴转。幸亏家里有父母帮忙料理一切，他们才能这样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星期天下午，是他们一周的唯一的半天休假，他们也才能够在家里安稳地睡一个午觉。
不到两点半，田力就敲门。爸爸打开门，田力、李老板、老狐狸和黄胖子分别搬着冬瓜、南瓜、豆角、辣椒等小菜进了客厅。田伯伯一面谢谢大伙，一面要大伙轻声一些，别打搅了田民和晓琳的休息。
田民听到说话声，便轻手蹑脚地从房里出来，到了客厅，说：“我就知道有人总不会让我睡一个安稳觉的。”
“我们是来看伯伯伯妈的，谁叫了你，要你起来呀。”老狐狸在斗嘴上总是比别人快。
“你这样吵闹别人怎么睡呀？”田民打着呵欠说。
“你也不看看时候，现在几点钟了？还在睡懒觉。”老狐狸讥讽道。
“民崽，他们老远地来看你，你还噉怪话，真的是冇睡得醒啊？”父亲到田民身边提醒道。
“伯伯，没事呢。我们有时候经常要逗一逗乐，大家都不会见怪的。”难得老狐狸这样认真地说一句像样的话。
“田民，我们这样人多，会影响伯伯的休息，到附近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去聊聊批发市场的事，好吗？”李老板站起身建议道。
“你们就在这里谈吧，何必到外面去呢？”伯伯极力地挽留着。
“您不必为我们忙，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黄胖子也站起了身，安慰着伯伯。
“那你们就到时候来呷晚饭，我就给你们做饭去。”
“您不要忙了。我们不会来吃饭，您也不要做饭，到时候我来接你们，大家一起吃顿饭，聊聊天，放松放松。”李老板安排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们特意来看我，连饭都不呷一餐，还要我跟你们去呷，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就不去了。”伯伯说。
“您只管去就是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请客，叫您的崽出钱就是的，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李老板顽皮地说。
田民他们一行来到了校门口的那家饭店，说好在那吃晚饭，并且要老板把最拿手的菜都搞出来，六点钟开餐，现在只是借地方聊聊天。
老板把大家安顿好以后，开出了一个菜单，要田民过目，田民说：“我们今天就是来呷特色的，把你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配一桌最有特色又最实在的菜出来就是。我们是隔壁邻舍，做得好我们就经常来呷，这就看你的啰。”
“我们搞出来的，包您满意。”老板充满自信地说。
“你去做就是，八个人的饭菜，做一桌准备就是。”田民交代着，老板高兴地去做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