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城之巅急冲而起的松龙在半空盘旋一圈后向湖面俯冲而去,坚韧灵活的双翼像胀满的船帆一样控制着平衡,低垂的后爪和尾刺切开水面,三道白线水浪随着呼啸的风劲爆发开来,清亮的水珠在光滑的鳞甲上颗颗滚落,松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向同伴表达愉悦之情。
一通百通,即使胯下的战马换成了松兽,卓轻云凭借卓越的骑术天分很快就掌握了窍门,后来居上地成为这场“飞行表演”的领航者。一股盘旋的气流托着座下的飞兽扶摇直上,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楚满山感到自己上半身变成了平躺,一颗心仿佛悬在了空中,毫无依托地狂跳不止,只得张口大叫宣泄出憋闷的难受感。
“看来他俩是想和我们比试一番,呵呵,正合我意!坐稳了,佘翩叶!”
“停!快住手,我要吐了!放我下去,你个混蛋快放我下去!我要掐死你啊!这畜生故意溅了我一身水,我非给它一锤子不可!娘……的,我要下去啊!”
不理红头小子语无伦次的咒骂、威胁,华旗文拍了拍松兽的脖子,兴奋地鼓励道:“好宝贝,让我瞧瞧你的能耐,快追上你的兄弟!”
座下的松龙极通人性,闻言后奋力扇动双翼,止住了滑行的趋势,长尾猛击水面,强行扭转躯体,引颈向上,朝同伴追去。
没有骑手刻意的约束,两只松龙一路向北加速,初时半空逐雀而行,而后云中与鹰共舞。他们已经飞得太远了,只好让意犹未尽的坐骑减慢速度,缓缓盘旋慢飞。
“御风阅山川,百里一息间。这种感觉,自由自在!真想永远这样飞下去!”卓轻云张开双臂拥抱迎面之风,一向温雅的他在这白云触手可及的新天地里多了一份野性。
华旗文更是兴奋地两眼放光:“这感觉,痛快!还有一丝怀念,就好像我以前飞过一样,估计是做梦飞过吧。喂,你们俩还活着吧!”
“晕!冷!”
“恶心!”
“这么难得的体验你们全程闭着眼睛,除了嗷嗷大叫就没干过别的,真是浪费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太伤我的心了?”
佘翩叶和楚满山异口同声地鄙视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
华旗文大方地一挥手,笑道:“都是兄弟,就别见外了!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哎呀,文明人怎么能比出这种手势?真是蛇鼠一窝,两个不懂感恩的混账小子!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了。”
“看那边的雪峰金顶,太壮观了!雪峰下面是跳针森林,还有那条发光的长带应该是百桥川,黑点应该是河桥镇!我们还在圣湖的范围内,它比我认为的要大多了!”卓轻云激动不已,“晕飞”的两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紧趴在松兽背上欣赏起来。
“从高处往下看,一切都那么奇妙!飞鸟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吧!”佘翩叶感觉先前太丢脸了,为了找回颜面,一改刚才的怂样,拍了拍前面的华旗文,问道:斑竹老师教过我们怎么变成鸟吗?”
“没有!你想变成什么鸟,乌鸦吗?还是晕鸡?”
华旗文比其他人看得更加清楚精确,他能清晰地看到云牙天峰上融化的雪水汇成溪流顺着山势奔流入川,森林中的跳牛在山石间腾跃,百桥川上正在扩建的码头、通往石柯城的船只、沿河的车队。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可以看见在山谷外游荡的高原狼,赶着羊群的牧人,湖边的古城废墟,还有一只愤怒的大鸟!
真言大师的那只大鹦鹉突然闯进华旗文的视线,鸟嘴长得老大,在嘎嘎地叫个不停,一对鸟眼中充满了怒气。
“蛋呢?天杀的小子,那颗宝贝蛋呢?”大鸟的速度奇快无比,利箭般从下方追了上来,大声质问华旗文。
“在我身上的包里呢!”华旗文下意识地回答到。
“咯嘎嘎!该遭天谴的混蛋,我就知道你靠不住!飞这么高,你想谋杀他吗!快让这两块臭树皮下去,不然本鸟把它们劈成焦炭!还有你这几个狐朋狗友,要是那颗蛋出了什么意外,通通天谴伺候!”大鸟此刻有如泼妇附体,从鸟嘴中喷出一箩筐的污言秽语。
连华旗文都被几乎陷入狂暴状态的大鸟唬住了,更不要说不明所以的其他三人了。
见来鸟气势逼人又口吐人言,佘翩叶咕哝道:“是谁的变身吗?”
“是真鸟!”华旗文总算回过神来了,这死鸟是担心那颗蛋被他摔个稀巴烂,特意来教训他的,天知道它怎么会跟过来的。
吼声在后面响起,霁松的两个跟班骑着一只更大的松兽终于追上来了,见几人平安无事都松了口气。不待奎族人开口,华旗文温柔地抚摸着松兽的脖子,向两人竖起大拇指,身下的坐骑温顺地回头舔了舔他的手。奎族骑手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看此情景只好作罢。
“小子,把蛋紧紧给我抱住了!就是掉下去,你也得给他当人肉垫子!让那两个丑货慢着点!”
“笨鸟是不是在跟踪我?没想到你居然有尾行的嗜好,真是鸟中的败类,长毛的渣滓!”
“呸!吐你一脸电花花,你在本鸟眼中算个屁!记住,你是蛋的奴隶,蛋在人在,蛋碎人亡!”
华旗文一听,对一个男子汉来说这傻鸟最后两句说的还挺在理,一时竟难以反驳它。大鸟见蛋脱离了高空险况,一撅屁股,拍拍翅膀飞走了。
安稳降落,掌声雷动,喝彩不止,四人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礼遇。受热烈气氛的感染,华旗文激动地和“众人”拥抱,主要是霁松和冷曜斋的漂亮门主,至于胖子城主和壮汉馆主就留给其他三人了。
霁松微笑着问几人:“初次飞行的感觉怎么样?”
华旗文听出了霁松话里的意思,怕佘翩叶和楚满山捅出漏子,抢先大声说道:“快,非常快!安全,绝对安全!那种飞起来的感觉,一个字,爽!”
人群中爆发出惊天喝彩,气氛更加热烈了,霁松身边的凯亚老师满意地向华旗文点了点头。任务完成,华旗文不舍地摸了摸坐骑,道声宝贝再会,下台去了。
华旗文的同学们看到“小白鼠”安全归来,纷纷跃跃欲试,只是有了前车之鉴,霁松再也不敢让他们试飞了。铁氏兄弟和方大头则秉着未来军人的眼光探讨着松兽应用在战场上的情况。
“如果敌方配备了这么一只飞行部队,再搭配上火枪或者弓箭,那就大大不妙了!”
“用火炮、投石车或者重弩部队应该可以对付!”
“如果敌人用其进行侦查和偷袭作业,那才真是我们的噩梦!”
“其实我们只需要做好一点,和奎族人搞好关系就行了!”卓轻云接过话茬,该话题结束。
“哎呀,死老鼠上了一趟天怎么跟掉进酒坛子里似的?哈哈,一步三摇的,看这,几根手指?”平日里总是受气,方大头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能好好奚落楚满山一把,自然不肯错过。“怎么一股臭味,你不会吓得失禁了吧?”
楚满山吐了口酸水,心知如今状态不佳,不利舌战,便来了招移花接木,把话题矛头转向佘翩叶:“有空奚落我还不如关心一下东堂的那位兄弟,比我还惨,你是没听见那叫声,简直是鬼哭狼嚎!”
佘翩叶冷哼一声,不是不屑反驳而是有心无力。华旗文的骑术太过癫狂,佘翩叶受到的折腾更胜楚满山。
华旗文不由地感慨道:“同是晕鸡,奈何互啄!”
跟喝醉了一样的佘翩叶和楚满山连站都站不稳,华旗文和卓轻云只好负起责任送两人各回各家,错过了接下来的活动。
布朗迪很够朋友的帮忙架着红头小子。看华旗文盯着他怪笑,布朗迪耸肩道:“不瞒你说,我对身躯庞大会飞的东西都有些畏惧。我家里有一头狮鹫兽,小的时候我差点死在它爪下!”
华旗文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童年阴影!看你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喜怒不形于色,我也是练习了很多年才勉强做到的,无聊的贵族规矩!我害怕的东西多着呢,说到无所畏惧,我觉得你更合适!”
“别逗了,我做梦都能把自己吓醒!我们害怕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不得不直面心中的恐惧,希望到时候能够从彼此身上找到勇气,我的朋友!”布朗迪的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郑重感。
“喂,这话可不像你该说的,你可是无忧无虑的贵族公子哥。不过如果你有一天真的需要帮助,作为朋友,万死不辞!”
红头小子哼唧了一声:“算我一份!现在,你俩赶紧送我回去!”二人伸出拳头,跟佘翩叶的胸膛来了个“誓约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