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江受了点小伤,去往漠北的事没有耽搁。楚漠心头却多了担忧,江南未定,越来越多的事发生,越来越多的人掺合进来,局面越来越迷离。
一旦迷失了方向就可能一错到底!
楚漠深知这一点。
“念语?大哥?三哥?这局是越来越有趣了。”楚漠脑袋中分析着这件事情“是大哥玩的虚虚实实还是三哥黄雀在后?”
楚漠凝眉“屠刀一出,血流成河。”
墨臣走进病房问候了流江后俯身在楚漠耳边轻语“五爷,醉月楼是老爷子的手笔,但是………”
楚漠仰天长叹“三哥你瞒得我好苦啊!让烟云冀调动二哥的军队北上,暗涌全部支援二哥,安内必先定外!”
墨臣担忧地说“五爷,调走暗涌你的安全?”
“老爷子当初给了我们最后的底牌,大哥的离殇,二哥的亡棋,三哥的屠刀,四哥的羽衣,我的影子。三哥屠刀已出,杀意已起。我们兄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楚漠有些伤感。
墨臣领命离去,楚漠闭眼。
在黑夜来临之时,影子也会离开你。
漠北,金色的沙子已经被白雪覆盖。曾经的一片金黄到如今的白雪皑皑。寒意充斥着整个漠北。
楚瑜躺在一个石屋的草床之上,他的身旁站着一个身穿破旧盔甲拿着一把残剑的将士,他就是亡棋的头领,将。楚漠咳嗽两声“人生事事难料,我楚瑜一生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还差一点死在这漠北。可笑,也可悲。”
将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一座石雕。
楚瑜苦笑一声,他十四岁入军队,十八岁当上全军统帅。他点将台一呼万将归,何等威风何等霸气,何等凄凉。曾累累白骨成就了他,现在他或许就会成为别人脚下的白骨。
正在楚瑜准备休息时,一个身穿战甲的士兵走进房内。在士兵踏入房门那一刻将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旁淡淡残剑划过的痕迹。
士兵抖抖身上的雪花“将军,有个女子要见你。”
女子一身狼皮把身子裹的严严实实,头上戴着貂皮帽,只露出一张古铜色的脸。她灵动的眼睛一眨,把长矛放到一旁“你就是楚瑜?”
“你是谁?”楚瑜反问。
女子面不改色反而扬起声音“堂堂铁血将军竟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是可悲还是可笑。”那女子丝毫没有半分客气“我是楚靖的人。”
大胆,豪情,这是楚瑜对来者的第一印象。就算内心在怎么不满意自家主子也会恭敬的叫声爷,可年前人不仅直呼大名,还叫的理直气壮,可见这女子是个真性情之人。
“四弟的人,那不知姑娘来此有何事?”楚瑜一笑,他就喜欢这样真性情的人。
女子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酒喝起来“再怎么你们也是兄弟,楚靖让我来帮你,帮你不要死在这漠北。我叫清兰,虽然我不是什么高手,更不会带兵打仗,但是我在漠北漂泊一生,我对这里很熟悉。”
清兰几口烈酒下肚,古铜色的脸庞泛起些红晕“要不要我帮忙还是你说了算,一句话。”
楚瑜起身,不管她是否是四弟的人,不管她是否另怀目的,她的这份豪情都让楚瑜欣赏。楚瑜从一旁拿出两坛酒“女中豪杰,楚瑜先干为敬。”
烈酒滑过喉咙带着刺痛入肚,楚漠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一旁清兰嘴角一笑,拿起酒坛“我清兰此生只敬英雄,你,足以称得上铁血将军。”
两人大笑起来,酒坛落地破成无数碎片。
有人说过,不要把你所有的底牌都掀开。在你牌未完之前,敌人还有顾忌。楚漠是一个从不会把牌走尽的人。
“五爷,好久不见。”一身素衣的男子与楚漠相对而坐。相比楚漠的手下,他的脸上多了一份从容,或许从另一个层面来讲,他是楚漠的朋友。
楚漠煮着清茶“四海为家,度谁年华,共我温酒煮茶。良尚,可好?”
良尚衣袖一挥,举手温酒“就像五爷所说一样,良尚习惯了四海为家浪迹天涯,今生只愿看一场白雪飘落,睹一眼十里桃花,访一间山石茶花,来一场快马天涯。”
他笑容如花,却多了无奈“可是一入江湖,想要脱身难啊!盗圣也好,良尚也罢。此身我怕是回不去了。”
“何苦多这些无奈呢?脱不了身就继续往前走,江湖中快马一鞭岂不好哉?”楚漠的茶已好,茶香四溢。
良尚动作优雅端起温酒倒上两杯“五爷这是自我勉励,苦中作乐。不过也好,五爷的梦逐鹿群雄,长弓挽雕,评定杀伐。那良尚就陪五爷走一遭,快马一鞭,如同五爷所说。”
两人举杯而尽,良尚放下酒杯端起热茶“只愿来世良尚雪地封刀,结庐为家,与你从不相识。”良尚喝尽热茶,杯落,人走。
楚漠长叹一口气,江湖就是这样无奈“一入江湖深似海,今生我们都逃不掉,如果有来世,我要生在平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茶水已凉,楚漠一干而尽。
良尚一路向南到了域南,四爷出靖要征服的地方。良尚站立在楚靖府邸“四爷,近来安好?”
“良尚,好久不见了。”一个挺着肚子的大胖子走了出来,一脸横肉有些恐怖。
良尚嫣然轻笑,一脸随和“四爷杀气太重了,应该少些杀戮了。杀人太多,阴气太重,对你不好。”良尚像一个得道高僧一般劝诫着楚靖。
楚靖不大在意,双手一背“我就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那些阴谋诡计我玩不来。我觉得该杀就杀该留就留,讲究那么多干嘛。何况我们五兄弟谁手上不是鲜血淋漓,我不过是多了点罢了。”
四爷楚靖比起其他兄弟显得豪情万丈,大大略略的个性,杀伐果断的性格,做一个朋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有个怪习惯,弑杀。一天不杀人他就浑身不自在。
良尚叹一口气,笑容渐渐消失“四爷,此次良尚前来是想向四爷借一样东西。”
“什么?”
“四爷死士的令牌。”良尚抬头。
楚靖笑容一凝,眼神冷,双眼慢慢变红,他起了杀意“令牌?去漠北送死?”
良尚不语,不说话就代表了一切。
“令牌可以给你,但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楚靖两眼已经通红,身上杀意涌现。
良尚无奈一笑“那就谢过四爷了。”说完,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楚靖恢复正常,眼睛的红色已经消去,眼神明亮,此时的他比谁都清醒“盗圣不愧为盗圣,风采依旧。”
“靖儿,谢谢你”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楚靖扬起笑意,转身变得恭敬“月姨,你我之间何须此话?楚瑜他始终是我二哥,我曾经想杀了他,可是听到他危险的消息我却……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吧!”说完,笑着离去。
望着楚靖一摇一摆离去的身影,月神长叹一声“世事弄人,宿命弄人。靖儿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回到江南的良尚在江边与楚漠见面。这条江叫做鱼尾江,他是钱塘江的分流,偌大的钱塘江像一条跳起的鲤鱼,这条江就是它的尾巴。
良尚挂上诱饵把竹竿一挥,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良尚握着竹竿轻语“北方已定,二爷也脱离了危险,扫除蛮外三十六族是迟早的事。只是这背后的人……”
楚漠一提竿,一条不大不小的鱼落进竹篓“背后的人千方百计分散我们的力量无非是想借助漠北的战事消耗我们的力量。战事就像一个无底洞牢牢拖住我,那么江南必定迟迟不能拿下。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情意已经让我看不出是哪个哥哥的手笔了。”
鱼线安稳不动良尚也不着急,保持着握竿的姿势“所以,江南必定是一条难钓的鱼。”
楚漠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左手负背,右手握竿“难钓也得钓,鱼只有一条,钓鱼的人却那么多。良尚你觉得这鱼应该怎么钓?”
“既然鱼饵太小,就只能智取了。”良尚长竿一挥,一条大鱼跃水而起。
回到商会,流江已经离去,一切大局都由墨臣接管。自从下定决心跟楚漠一条道走到黑之后墨臣就更加卖力,偌大的商会少了流江这跟主心骨依旧运转。
楚漠坐在主椅之上,墨臣为他端来一杯茶“五爷,漠北的莲叶花。”
楚漠端起茶喝了一口,伴随着滚烫的开水,先是甜然后慢慢变成苦涩再变咸最后变成甘甜。无数的味道在楚漠口中翻滚,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五爷,人生就像这茶一样。有苦有甜有咸。五爷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落败你手下的人都会没命。兄弟们的命都交给了你,你应该尽快收服江南。等你登顶之时,二爷会在漠北等你一起品尝着莲叶花。”墨臣的话说得残酷却很现实。
高处不胜寒,他们五兄弟从开始那一刻就掌握了无数人的生命。
楚漠静静喝完手中的茶连同茶叶一起咽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刻钟后楚漠睁开眼“去醉月楼,听一曲十面埋伏。”
墨臣一笑,五爷更强了。
雪衣依旧那么美依旧那么高傲,依旧千金难见。“告诉雪衣姑娘,莫棋来了,来听一曲,她会出来的”楚漠对拦住他进入的守卫说。
守卫半信半疑告诉一个女子,那女子走进房门去通报。果然,片刻之后,雪衣走了出来。今天的她一身红装,还画了个妖艳的妆,
像来自地狱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