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锦公公倒没有再来,听说朝中局势日益紧张,两派相斗已近白热化。
只有马公公隔三岔五,扭着粗腰来到天牢,“锦公公他老人家又惦记您啦,说最近太忙,抽不出时间看您。不过怎么着也得给高阁老那边做个样子,委屈您再辛苦辛苦。”于是指挥人将常风带到刑房去打一顿再扔回来。
到后来,连我都疲沓了,远远地看见马公公走着猫步过来,还能跟常风笑言,“又有人惦记你了,快去松松筋骨吧!”
他真被人带走后,我又会双手抱头,缩在角落里,生怕听到他的惨叫声。直到他一滩烂泥似的被人拖回来,我才飞奔过去,扶住他,看着他身上的新伤旧痕,忍不住别过头抹了一把眼泪。他却平静地安慰我,“不过松松筋骨而已。”倒让我不敢再哭,因为怜悯反而是对他的侮辱。
我也劝过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说个软话,求个饶,又能怎么了?你就说你受不了了,快不行了,再挨一鞭子都得吹灯拔蜡,驾鹤西去。我就不信他们真敢打死你。现在你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别跟他们硬拼,受罪的是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保了命出去,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住了吗?”
我一通苦口婆心。他点头不已,“记住了。”
我吁出一口气,孺子可教啊!让我很有成就感。
转天,他又被马公公带走,我很欣慰地想,幸亏昨天刚开导过他,今天不用我再撕衣服当纱布了吧?那位好心的老狱卒听说偶染风寒,这两天没来,也没人给我新衣服,我身上的囚服已经是超短裙了,再撕都成泳衣了。
我伸长了脖子左等右等,等到下午也不见他给人送回来,渐渐焦急起来,坐立不安,以往通常半天就完事儿了,今天怎么那群死太/监加班加点了,连中饭也不吃,太敬业了吧。
傍晚十分,他终于被送了回来,我吃惊地看到他被打得比前几次还惨,面白如纸,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我试着抱他起来,却被带得一起跌在地上。
等他缓过点儿来,我问他:“我教你的话,你说了吗?”
“说了。”他气若游丝。
说了,还被打成这样儿。
“你说什么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一下子泄气地坐在地上,没打死你都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我觉得我也真是看不透他,他那么聪慧,很多事情一点就透,我给他讲现代的事情,他即便不懂,但是提出的问题却很有建设性,有的时候都能把我问住。就是在某些地方却非常执拗。就凭他打死不开口求饶,我就不能理解。犯得着吗?硬拼着这口气,有多大的意义?换了是我,早就哭爹喊妈,一箩筐的好话都堆上去了。
我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我也没胆量去得罪那个高阁老,即便是封侯拜相,入朝为官,肯定也是那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能做到不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就算是我洁身自好,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了。
还有那个人妖锦公公,要是这么撒着狠儿地只想得到我,我也就半推半就地从了,只当是舍身饲虎了呗!再说也没让你做/受,从了也是/攻/他,不算吃亏。说不定攻/出感情来了,那也是一段耽/美佳话。
这再一次印证了“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让常风低这个头,真比杀了他还难。虽然有时急了,我也会骂他“死脑筋,不开窍”,但是对他,我却不得不心怀敬意,如高山仰止,因为我肯定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