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水寒和花落月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三人皆是妖,任凭有巨大妖力,却对救凡人束手无策。炽水寒体内虽有仙灵之力,却并不懂得救治凡人的仙术。如果百醉在,一定有办法救李元年!炽水寒脑中飞转,可是,百醉早已不知去向,何处去寻?
他暗自忧心,却见阿殇扬起眉,带着坚定的表情道:“我要带他去东荒仙海,那里有能治百病的仙丹。以仙灵之力和仙丹,一定可以救他的命!”
“可那里仙士云集,你是妖,去那里岂不是无异送死?”花落月很清楚,此刻的阿殇虽被炽水寒所救,但妖灵仍十分虚弱,不要说仙岛上的仙士,如今城中随随便便一个不入流的修仙之人,也能轻易伤了她。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他!我不能让他死!”阿殇的眼中有着心急如焚的执拗,她一心要救李元年,早已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这样的阿殇看在花落月眼里让她有些心惊,她突然明白了,对阿殇来说,若李元年真的就此死去,那么她也一定绝不会再贪恋人世。于是她心里一横,做了决定:“好,我们陪你一道去。”
炽水寒与花落月就这样带着伤势未愈的阿殇和命悬一线的李元年匆匆奔赴东荒仙海。不无意外,几人才一入岛,岛上的仙士们纷纷惊起,仙岛之上一时竟闯入三只妖!不但匪夷所思,更是千百年从未发生的大事。
炽水寒对众仙士讲明了来意,众人见他气质不凡,谈吐在理,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那身无与匹敌的强大妖灵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花落月不期竟会如此顺利,无须苦战一番便能拜会在东荒仙尊门下。
据闻东荒仙尊列仙之前,尤擅炼丹,所制丹药对凡人之躯有药到病除之效,定能救得李元年。花落月一行人赶至仙尊之居,方知东荒仙尊仍在仙界未归,如今只剩他门下的一干弟子们在此留守。
炽水寒恳请一见,只见厚重的木门缓缓而开,徐徐走出几名身着灰袍的仙士,为首一人,十分眼熟,竟是和他们之前于云阁之中大打出手的云玄!
原来,身为中洲第一仙士的云玄,正拜于东荒仙尊门下,且凭着资历最为年久,乃是门下首徒。炽水寒不期在此再遇对妖成见颇深的云玄,当下深知,要想求得仙丹恐怕难上加难。
果不其然,云玄见到炽水寒和花落月之时当即脸上一沉。云阁一战,虽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他心里明白,他并非炽水寒和花落月的对手。更让他下不了台面的是,竟让两只妖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他中洲第一仙士的面毫发无损地遁形而走,想必传入其他仙友耳中,少不得会偷偷取笑一番。此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不想今日,峰回路转,竟再次狭路相逢。
当他听完不明就里的阿殇的请求时,轻嗤一声:“哼,妖类竟然也敢妄言有情?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阿殇听出他语出不善,又气又恼,却奈何不了他半分。
“不必和他废话!”花落月不是阿殇,她的妖丹完好无缺,收拾一个云玄还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她知道在云玄眼中,视所有的妖类卑贱如粪土,绝不可能与妖为善。她含着怒意冲到云玄面前,冷然道“你若肯交出仙丹来救人自然是好,若不肯,也别怪我今日哪怕将这里翻个地朝天,也要找到仙丹!”
云玄面红耳赤,怒火中烧,大声喝到:“此处乃是东荒仙尊之所,由不得你们几个妖类在此撒野!来人,大家一起合力把这几个妖类拿下听由仙尊处置!”
数十名众仙士听得云玄一声令下,纷纷激发起自己的灵气,眼见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炽水寒心中盘算着,这里仙士虽然人数众多,自己和花落月若拼力一战,也并非不能全身而退。但是如此一来,事情闹大,不但救李元年无望,花落月修仙一事恐也将化为泡影。
于是,他镇定地站出身来,走到众人跟前:“请听在下一言。我们虽为妖类,但来此并非想惹是生非。实乃因这位叫阿殇的女妖为报李元年救命之恩,甘愿舍修为,损了千年妖丹也要救他一命。众生有灵,此情此心,还望能得各位仙友体谅。“
炽水寒说这番话时,真挚至诚,加之他妖灵之气浑厚之余带着中正清和,所立之姿飘诀出尘,茂若松柏,一时间宛如仙界上仙恍然临世,竟让人有一种打从心底的拜服。于是,人群中不少仙士面露豫色,似是动摇。
云玄眼见此情形,便站出来朗声道:“人界与妖界素来两不相犯。就算你为救人,但这位叫阿殇的女妖与李元年毕竟人妖殊途,她留在他身边,终究是犯了大忌……”
他言语未落,只见阿殇泪眼婆娑的跪下恳求道:“只要你肯救他,我愿意从此离开他,再不见他。我愿意以天地起誓。”
阿殇为救李元年全然不顾,瞧在云玄眼中却丝毫得不到他半分垂怜,他冷声道:“即使你所言是真,你我素无交情,我又凭什么将如此珍贵的仙丹交给你,去救一个妖人不分,与妖为伍的糊涂凡人?。”
“若是由江某向云兄讨得这一份人情呢。”
江离然玉树临风的身影穿过重重人群,缓缓走到了花落月跟前。花落月微微一诧,却只见江离迅速地从她面上扫过一眼,转身对云玄说道:“云兄应知,这位落月姑娘,乃是江某看重。还望云玄兄看在江某的面上,能赐他们仙丹救人一命。以后,若是仙尊或云兄有任何差遣之处,江某决不推辞。”
云阁一别数日,江离然自从知道了花落月的身份,除了一开始的震惊慌乱,更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和花落月有着人和妖无法越过的鸿沟。即使有缘,也注定无份。他以为他和她今生恐怕再不会相见,却难以忘记朝夕相对之日,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于是他跟着云玄来了仙岛静心。
适才,他一直在人群中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听见了来龙去脉,更看见花落月为了救人不惜以身犯险,当他看到她那双澈然无暇的眸中有着分明的担忧和焦虑,心里竟狠狠一揪,再顾不得相见尴尬,下决定要帮她。
江家在中洲人脉之广,影响之大,云玄不是不知,若能卖得江离然这样大的一份人情,对于他来说,是求之不得。以后靠江家之力的地方还有很多,这笔交易划算得很,云玄当场一口答应了江离然的请求。
接下来,云玄便吩咐众人带着李元年进入了仙居之中,花落月等人静候在门外,只见江离然脸色通红的走了过来,见了花落月,执扇一鞠:“落月姑娘,别来无恙?”
他的脸色带着不自在的赧意,不等花落月开口,便急切地解释道:“那日云阁,江某一时失态,但绝不是因为厌弃落月姑娘和水寒兄。即使,即使你二人是妖,江某仍愿交你们二位朋友。“
花落月闻言,淡淡地笑了。
那双墨紫冰瞳里流光点点,带着欣然和喜悦,风华绝世,仿佛让仙岛万般桃源景致也相较失色。原来人界的人,也不全是对妖恐惧憎恶,她点点头,对着江离然发自内心的一笑:“我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她不予隐瞒江离然他们来人界的目的,更坦白了当初是因江离然的三魂七魄而与他相交,她歉然道:“对不起,当初我是带着修仙的目的答应你的邀请,不过,我非常感谢你愿意帮助阿殇,你是我在人界的第一个朋友。”江离然接受了花落月的道歉之际,心底却难掩浓浓的失落。原来流水有情,却是落花无意。花落月对他,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