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鹰极不情愿,极其憎恶,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昧着良心应付,可真难为他了。哎!这卧底密探的日子可真叫人憋气,简直非人非鬼,没有超强的定力,超凡的意志是无法做下去的。 在一干头目严厉的威逼下,在皮鞭棍棒的无情驱迫下,在酷毒得毫无人性的帮规震慑下 ,被迫担此杀俘重任的二十七个弟子手持刀剑,畏缩的,胆怯的,忸怩的奔着各自的目标物靠拢过去。白霜鹰内心怆痛,一脸怆然的走到一名年龄尚小,体格强健,姿色秀气的俘虏跟前。他磕着牙巴,把脸扭向一侧,他不愿,也不敢去看俘虏临死前的表情,不管是乞怜,绝望,呼助,还是怨毒,仇恨,愤怒,对他来说都是难以言喻的惨痛创伤,沉重打击。
他的内心如火急火燎,他的大脑在激烈交战,五脏六腑绞痛得就如天河倒悬,他的脸火热得发烫,他的手在颤颤发抖,几乎连剑都拿不稳了,一股凉气自脚底直透背脊骨。他顿觉时间在这一刹间冻结住了,空间也凝固死了,呼吸也被挤压得粗浊无伦,他简直就快窒息了,崩溃了。
"你还不赶快拔刀,动手哇!杀了他。"
"头…头…头目…俺…怕…怕杀人…俺不…不想杀他…他…他跟俺…无怨无…无仇的…俺怕…"
"你他妈怕什么,怕他死了变厉鬼来找你索命吗?"
两声粗暴的训斥传来,白霜鹰方才如梦乍醒,神智立即从九天银河里倒飞回来,仿佛在玉皇大帝的天宫里神游了一番又突然返回了人间,有种陌生,失落,萎靡的感觉。他艰涩的唏嘘了一声,定神看去。
随着他的视线飘移过去,立见肖小宝全身抖搂的呆立在一个手脚尽皆残废的俘虏跟前,那俘虏正夷然不惧的用无限仇毒,怨愤的目光死盯着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在面对一个怯弱的猎手。
肖宝才的旁边卓立着一位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头目,正脸红脖子粗的斥骂着他。肖宝才铁青着一张圆脸,嘴唇在不断的抖颤着,瞳孔在不停的收缩,额际的青筋涨得有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握剑的右手就像犯了羊疯癫似的痉挛着,牙巴磕得咯咯直响,懦怯得恨不得马上找个老鼠洞一头扎进去,从此远离这个惨无人道的尘寰。
"没用的东西,你******还是个男人吗?"督阵的蓝衣头目瞋目咧嘴的厉喝着。
"啪…啪…"
两声皮鞭抽打肉身的闷响传处,肖宝才的脊背已重重的挨了两鞭子,疼得他眼冒泪花,直磕牙巴,一屁股就跌坐了下去,脸色灰败得难看至极。
"格老子的,你这没用的东西,造粪的机器,秃鹰帮的脸让你丢尽了。"那头目气得暴跳如雷,鼻腔冒烟。
"头…头…头目…不…不…俺不想…不想…杀…杀人…他跟俺素不相识…无…无怨…无怨无仇…别…别…别…逼…俺…杀…杀…他…"
肖宝才瘫软在地上,浑身剧烈的抖搂着,抽搐着,眼泪汪汪,哆哆嗦嗦的哀求着,看他那憷场,惊惧的样儿就知道他确实畏惧屠戮生灵,尤其是跟他素不相识,前世无怨,今生无仇的人。
蓝衣头目恼羞成怒,气冲斗牛的掴了肖宝才两个大耳光,打得他口血喷溅,鼻青脸肿,圆圆的脸蛋上顿时现出五个清晰的血红指拇印子。
"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你他妈想死啊!老子命令你把这只臭蟑螂砍了,听见没有?"
蓝衣头目气势汹汹的斥骂着,恶狠狠的抢上一步,一把抓住肖宝才的衣领就像拔萝卜似的将他从地上扯起来,然后连推带搡的揍到俘虏的跟前。
肖宝才仍是畏怯得腿脚****,浑身发抖,双手打颤。
蓝衣头目左手狠狠的揪着肖宝才的耳朵,右手指着瘫脆在地上,手脚残废,毫无反抗之力的俘虏,疾言厉色的道:"臭小子,你今天不把他杀了的话,你是通敌叛帮,你会遭到凌迟砰剐的惩罚,让你浑身皮肉掉尽,受尽痛苦和折磨而死,你明不明白。" 肖宝才的耳朵被蓝衣头目揪得红肿了起来,他痛得直叫唤。但经过蓝衣头目这么一威逼,恫吓还真管用,他被吓坏了,赶紧点着头,唯唯诺诺的,诚惶诚恐的道:"俺…俺…俺明白…俺明白…明白。"
蓝衣头目用力推了他一把,直愣愣的瞪着他,恶声恶气的督促道:"明白,那还赶快动手杀了这只臭蟑螂。"
俘虏昂首挺胸,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蓝衣头目见肖宝才斜扬着长剑,手臂抖栗打颤的,迟迟不肯劈落下去,便气急败坏的再逼迫了一句。
肖宝才怔愣少许,猛的一咬牙,双目骤闭,脸皮紧绷,喉咙倏涨,撕破嗓门,声嘶力竭的吼叫:"啊呀……"声音穿肠裂肺,痛彻心扉。
光灿灿的,亮晶晶的剑芒撕空裂云向一闪即没。
"噗"的一声剁骨碎肉的脆响声中。
红猩猩的,稀糊糊的,热腾腾的黏稠液毫不悭吝的浇洒向四面八方。 一副肚皮破裂,五脏淌泻的躯体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那么直截了当的仆在了血泊当中。哎!人生苦短,福薄命溅。
肖宝才的衣襟上,脸蛋上溅满了斑斑驳驳的腥赤血浆,活像一个刚刚杀过猪宰过羊的屠夫,不,他现已全然沦为一部十足的杀人工具了。
他的手还在颤抖个不停,染血长剑"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下,身子筛糠似的抖搂着,跌跌撞撞的退后两步,两腿酥软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怆然的脸孔竟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
白霜鹰的脸色僵木,大脑一片空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肖宝才那边的一举一动。
冷不丁的,他倏然觉察到背部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两下子,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锥心透骨的疼痛。
一刹间,白霜鹰的神智就像从三万英尺的云雾里猛然跌回地面似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扭头一看,一个横眉瞪眼,形貌凶悍,体格雄健的蓝衣头目右手拧着皮鞭,大马金刀的跨到他的身侧,厉声喝斥道:"奶奶的,你在发什么呆?犯什么浑?愣了这半天还不赶快下手,想挨鞭子抽啊?"
登时,白霜鹰的火气自丹田直透胸腔,炽烈的杀机如火焰串冒,几乎不能自制。 打出道以来,他那里遭过这等下三滥角色的欺压凌辱,又那里受过这般窝囊气。
他怒极生狂的咬紧牙关,脖子哽塞得涨起老粗,拼尽全力的遏制住满腔怒火,按压住狂热的杀机。是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今后釜底抽薪的斩首行动,为了他的索仇计划,也为了暗助影子军队窃取军情,他必须要忍,竭尽全力的忍,忍不了也得要忍。
"呆子,老子叫你动手杀了他你听见没有?"蓝衣大汉左手指着白霜鹰的鼻子,右手摇曳着皮鞭在地上抽得"啪…啪…"直响,眼红脖子粗的喝斥了一句。
白霜鹰艰涩的吞了一口唾液,强憋着一口恶气,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是…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