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头目更来劲了,张牙舞爪的道:"喂!弟兄们,那些自告奋勇的出来,给你们手上的刀,手上的剑开开荤,见见血。"
"那些自告奋勇的赶快站出来。"对虐杀乐此不疲的卢志民恶煞般的喊了一声。 上千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可怜巴巴的俘虏,上千张儿郎的脸面上浮动着惶悚,悒郁,惴栗的氤氲,上千副七尺躯体在颤栗着,抖索着,愕愣着。
一刹那,场面上的空气僵硬得像厚重铅块压住了似的,压得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一颗颗紧绷的心在咚咚的加速跳动,死寂得连紧张万分的呼吸声也能清清楚楚的传入耳鼓。
白霜鹰也何尝不是如此,他是个动起手来就心狠手毒,赶尽杀绝的影子煞星,可也是个有血有肉,有头有脑的人,只要是个人就不免有情感,有了情感就免不了有良知,理性,热肠,怜恤。
姑且不论这些俘虏是不是同道中人,仅凭捆起手脚,伸着脑袋,敞开胸膛,听凭宰割这一点,白霜鹰就忍无可忍,但又必须忍,忍,再忍。务必要把忍耐力提高到极致,因为他有重担在肩,容不得个性张扬,更不能有感情用事,否则前功尽弃。
白霜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里充盈着难以溢于言表的怅恨,怆痛和悻然。他只能抱着冷眼旁观,无所作为的态度了。
蝼蚁还有偷生的时候,人就更不例外了。到了这步田地,那些俘虏已然心知肚明,他们将要面临何种待遇了,那是可以肆意宰杀的野物,是试刀剑的草靶,是实战演习的刺杀工具,其惨厉,痛楚的死法不言而喻。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个个脸色惨然颓丧,浑身肌肉痉挛,磕着牙巴,流着豆大汗珠,骨头都要酥软散架了。骨头硬的是强挺胸膛,硬撑腰杆,横眉怒目,摆出一副夷然不惧,慷慨赴死的架势。当然这毕竟只有少数的几个。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那些骨头软的,胆怯惧死的俘虏也不能单纯的说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只是不甘心,不服气,不情愿这样窝囊,狼狈,委靡的被人当羔羊宰割,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都被剥夺一空。
卢志民一连嘶吼了五声,几乎嗓子都出血生疮了,可就是无人应承,无人搭理。他气得满脸愠色,脖子涨得水桶粗,狠狠的朝于头使了个眼色。
于头目点头应了声:"明白"接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朝弟子们叱道:"一群只会造粪的窝囊废,胆子叫毛狗给吃了,再问你们一遍有没有人自愿出列。"
瞪了瞪眼,又嘶声道:"若是再没人自动出列,那我就只好点到谁就是谁了。" "我来。"
"算我一个。"
"我也不怕,不就杀人嘛,给杀只鸡也差不了多少。"
于头目最后示警,总算有人克服了内心的恐惧,响应了号召。只见三个皮肤黝黑,矮个子,肌肉结实的伙计毛遂自荐的越众而出。
队伍里立即出现了一点儿骚动,就像平静如镜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僵寂的场面立即被打破,变得热闹了起来。
白霜鹰愣怔了一下,随视线投射过去,咦!这三个抢先出风头的伙计中有一个生着一双画眉眼的朋友,这不是那天以强欺弱,以众凌寡,在自己手里栽过跟头的那个名唤冬哥的痞子吗?另外两个就肯定是他的帮凶,膀臂,搭档麻狗子和伍林子。
白霜鹰气极的用鄙夷,痛斥,谴责,憎恶的目光盯着这三个流氓地痞出身的老兄,看看他们究竟怎样用自己的表现来向上司邀功请赏,这可是嗜血残命的活儿,一刀百了,万事皆空。
看,这三个老兄在于头目前一齐躬身,相当规范的施了一个军礼。
于头心里乐不开怀,表情严肃的道:"很好,不愧是我秃鹰帮的儿郎。"
受到了夸奖,三个老兄心里乐兹兹的,别提有多惬意了。领头的画眉眼,也就是叫冬哥的老兄带一脸阿谀,奉承,献媚,巴结的表情,唯诺的道:"禀报于头目,我弟兄仨乐意给大家带个头,做个示范,请您指示。"
于头目满意的点了点头,肃重的道:"好,你们就亮两手给弟兄们瞧瞧。" "遵命。"三个老兄齐声应命。
"吱…吱…吱"
他们从背上的刀鞘中拔出朴刀,威风凛凛,凶神恶煞的朝那些俘虏欺了过去,雪亮的刀刃熠熠生寒,映衬着三张丑恶,悍厉,暴戾,酷森的面孔,看上去格外的悚目,怔松,慑魄。
卢志民手捋着髯须,嘴唇轻轻的抽扭着,脸颊上的横肉微微的蠕动,两只黄牛眼睛眯成一条缝,蕴含着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轻蔑,鄙视,恶毒,残忍。嗯!他倒要看看由他一身调教出来的这些马前卒究竟有多大的胆量,有多狠毒的心肠,有多残暴的手段。这是衡量他一个总教头带兵是否有方的硬性指标。
随着冬哥,麻狗子,伍林子那越凑越近的沉重脚步声,俘虏们的心弦也愈绷愈紧,不少人的那黯暗无光的眼眸中折射出一丝无限悲凄的光芒,那是对生的渴求,对死的畏惧。
三个沾名钓誉的家伙杀气腾腾的欺到俘虏们的跟前,相互一面觑,各自挑了一个目标准备用来血祭手里的朴刀。
麻狗子和伍林子各挑了一个捆得结实而又生得瘦弱的俘虏,冬哥这厮则颇有品味,选了一个身强力壮,形色悍勇的朋友试刀。
麻狗子和伍林子两个家伙挑的对象显然有些怕死,他们的身子剧烈的哆嗦着,额头上滴着豆大的汗珠,脑袋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灰溜灰溜的垂打着,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目,但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下手,剁了这该死的臭蟑螂。"
麻狗子和伍林子也许天生胆怯是受了冬哥的鼓舞,怂恿,唆使才变得胆大妄为。他们竟然愕怔的看着面前的俎上肉,拿刀的右手簌簌的抖索个不停,似乎缺乏举起来的那股暴烈的勇气。
一旁,督阵的一个蓝衣大汉鄙薄的冲他俩连瞪三眼,扯大嗓门催逼了三声,他俩你瞅瞅我,我望望你,跺了跺脚,使劲的张嘴吆喝了一声,半闭着眼,一个猛子把刀高高举过头顶,但马上又像突然着了定根法似的停滞住了,举着就举着,砍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