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进去了。"长发大汉指了指那栋敞开大门的高墙瓦房,然后神气十足的转身离去。
白霜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粗壮身影,鄙夷的呸了一声,暗骂道:"你算那根葱,在小爷面前神气个屁,不过是个跑腿卖命的小角色而已,在杀场上没有碰上小爷,算你命大福大。"
白霜鹰稍许怔愣了一下,习惯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跺了跺脚,然后信步走进那栋高墙瓦楼。
咦!这是一间宽阔明亮的大厅,说它大是因为能同时容纳三百多人在里边聚会。 这不,大厅内,上百副桌椅整齐有序的排放着。歇息候命的人,或坐着的,或站着的,绝对不下百人之多。
白霜鹰昂首挺胸的走到一处僻静的位置落了坐,周遭的几个土里土气的汉子齐齐向他投了木然的一瞥,似乎不相信这样一个瘦削文弱的毛头小伙还能胜任这种刀头舔血,鬼门关前打转的卖命行当。
白霜鹰的两只俊目如电,一眼扫过,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物便一览无遗。他发现这些被选为秃鹰帮弟子的人大都是些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正值青春年少,年富力强的愣头儿青,一个个看上去精壮壮的,血气方刚的,生龙活虎的。可惜的是,这些原本善良,憨厚,淳朴的庄稼汉子马上就要沦为武林争霸战这个巨型绞肉机中的新鲜血肉了,想来真令人心寒齿冷。
明眼一看便知,这些愣头青当中既有无家可归,背井离乡的灾民,破产落魄的无业流民,又有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市井流氓,当然更有白霜鹰这样怀揣仇恨的小煞星。
这些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围坐在一起相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小声的问长问短。 白霜鹰生性孤僻冷傲,睥睨天下,根本就无心去搭理这些为了一饭吃而甘愿去为野心家充当炮灰的可怜虫。
他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孤伶伶的呆坐在那里。不经意间,他从这些南腔北调的话声中听出,来投效秃鹰帮的大多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佬,北方大汉是微乎其微,可见,尽管多年以来,北部边陲反抗契丹异族侵扰的战事不断,狼烟弥漫,但北方诸省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灾民,流民,饥民自然也就成了珍稀动物了。
白霜鹰焦灼的等候着,观望着。大厅里,隔三岔五的有新的入选者被带了进来。
忽然间,白霜鹰心神一震,他发现之前在"好口福"酒楼行乞的那五个可怜兮兮的汉子也身在其中。
这一回,白霜鹰仔细的把他们五位打量了一番,表面上看这五位仁兄是其貌不扬,邋遢萎靡,老实淳厚的山野乡民,但他们目光炯炯,双目有神。白霜鹰是何等人物,他陡然觉察到这五位仁兄很像是习武之人,行迹有点可疑,如果不是他们操着满口地道的湖南话,白霜鹰一定会认为他们五个就是影子令主派出来的卧底密探。
白霜鹰内心焦灼,如坐针毡的枯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的挨到了薄暮时分。
此时,大厅内已是满堂满坐,人员暴满,塞进的人绝到超过三百之众,几乎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时候,那个黄衫大汉满面春风,容光焕发,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中,身后跟着两名长发披肩,面带恶相的彪形大汉。
黄衫大汉等三人耀武扬威的走到大厅前面的令台上,然后面朝着在场众人。
但见,黄衫大汉的两只三角眼泛着慑人的赤光,横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清了清嗓门,端重的道:"从现在起,各位已经光荣的膺选为本帮弟子,本座乃益阳堂左副堂主张科。"
稍作停顿,转了转眼珠子,他提高嗓音道:"血魔帮不日就要君临天下,领袖群雄,我秃鹰帮作为血魔帮的王牌主力军在这场千古流芳的圣战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肩负着光荣神圣的使命,各位能成为我秃鹰帮的一员,的确是件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大好事,我谨代表大魁首,张帮主向各位弟兄表示热烈祝贺。"
紧接着,叫张科的黄衫大汉一板马脸,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酒糟鼻子扭了扭,三角眼瞪如铜铃,陡露出狞恶的凶相,他冷哼一声,语意森寒沉重的道:各位弟兄,我张某人把丑话说到前头,从今往后,你们的命就不再是你们的父母所给,你们的命属于本帮所有,一切皆服从大魁首和张帮主的指令,必须唯命是从,拼死效忠,死而后已,如有违背的话…"
嘎嘎怪笑两声,张科咬牙切齿,狠毒无比的道:"如敢抗命,凌迟活剐,五马分尸。"
恐怖之言,耸人听闻,直听得在场众人心头泛寒,面呈惊怖之色,不少人还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白霜鹰夹在众人中间,冷嗤的伸了伸舌头,全当这句话是耳边风,吓唬吓唬小孩而已。 叫张科的黄衫大汉扫了一眼场上众人的反应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果有人反悔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反正外面的人大把大把的是。"
张科说完之后,在一阵冷笑声中扬长而去。
此际,大厅里吵得沸沸扬扬的,三百余名刚刚入选的汉子显然是被张科的那句话震慑住了,当然他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现场,除了白霜鹰一人泰然自若,不动声色之外,其余人等在是去是留的问题上,摇摆不定,去了的话还得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留下来的话就得绝不服从,卖命卖力,马革裹尸,但最码不挨饿受冻,不漂泊流浪,不受人冷眉冷眉,想想成天带着一把刀,一把剑,不但可以耀武扬耀,还能以强凌弱,不要说受别人的欺压凌辱,不反过去夹磨蹂躐别人就算万福了。
一时间,大厅里真是人声喧嚷,吵闹非凡,犹如一锅煮沸了的稀饭。
留在令台上的两个蓝衣大汉一看现场的情形嘈杂得有些失控,其中一人神色一寒,扯大嗓门,声如裂帛的吼道:"安静,安静,大家都住嘴。"
连吼三声,那家伙的嗓音都快吼吵哑了,三百余名精壮壮的,老实憨厚的,笨头笨脑的庄稼汉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另一个蓝衣大汉走上前,扬了扬眉,语重心长的道:"各位弟兄,张副堂主刚才已经说了,我血魔帮一统江湖,扬威神州已是指日可待,这是大家扬眉吐气,一扫晦气的大好机会。"
愣了愣神,清了清嗓音,他又道:"就说现实一点儿吧!不少弟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农夫,可是这年头,灾荒横行,官府无道,你们连做个老老实实的农夫就没得机会,成天流离失所,颠沛潦倒的,难保不会饿死,现如今只要肯卖命出力就有饭吃,有衣穿,还有银子赚,你们不好好把握机会,还算是堂堂的须眉男儿吗?"
蓝衣大汉的一席话听来有如金玉良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现场是哑雀无声,仿佛被他的话所感染了,打动了。
蓝衣大汉一看现场的反应良好,得意一笑,大声喊道:"有粮,有衣,有钱赚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算是爷们吗?"
不料,他这句话不说便罢,一说就见效,三百余名汉子还真被他这句号召力强劲的话给鼓舞动了。
"******,只要能抢粮,抢钱,抢娘们,老子什么都不怕。"
"奶奶的个熊,孤家寡人的一个,无牵无挂,只要能活出个人样来,老子这条命也值了。"
"****,以前常被人家欺负,现在有把刀带在身上该多么威风啦!看他妈谁还敢朝我横眉瞪眼。"
表态的话语是千奇百怪的,究其目的是万般一致的,都表示甘愿效力于秃鹰帮。 白霜鹰面对此情此景,肝肠寸断的哭笑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的确,这些原本温顺老实农夫也太容易满足,也太简单收卖了,真的是给他们一片阳光,他们就会灿烂,为一个单纯得无法再单纯的目的就这么稀里稀湖涂的充当了邪恶势力的贩夫走卒,野心家手中的牺牲品,武林争霸战中的累累枯骨,幽幽冤魂。
蓝衣大汉喜悦的笑道:"大家先稍安勿躁,稍停就有饭菜送上,大家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两个蓝衣大汉趾高气扬的离开了大厅。
片刻之后,果不其然有人送来了饭食。
大厅里,三百多人齐聚一堂,把百余副桌凳围得满满的,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有说有笑的分享起饭食来,那情形好不热闹。
白霜鹰却是个特例,他在胡林的熏陶影响下,资助下,不仅没有饿过一天肚子,还锦衣玉食,花天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