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团乱麻,却不得不应付,他推开少年弟子捧着银子的手,惺惺作态的推辞道:"兄弟,这是你拿命换来的血汗钱我不能不劳而获,钱你收回去,老哥我一定能想办法挣得到钱。"
"我说老兄,既然你不愿和我们一起玩命,这些钱你拿去不正好做点小生意糊口。"说着,又一个劲儿的往白霜鹰的手里塞。
白霜鹰可真是一踌莫展,既无法向他表白,又不好接受这冒天下之大不韪所得不义之财。一时间,急得六神无主,面红耳赤。
尽管如此,他还是敛住心神,继续推辞道:"兄弟你的好心好意我明白,我还有一双手,只要勤快一些,那怕给酒楼茶肆干杂工也挣得来盘缠,这里不是南方,没有受到多少灾害,不愁没有糊口之道。"
少年弟子恳挚的道:"你知道在酒楼茶肆里面当伙计是多么的低贱吗?我可不愿你在那些达官贵人面前低三下四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从小走失的大哥。"
白霜鹰一惊,急切的问道:"什么?你还有大哥。"
少年弟子煞有介事的道:"是的,我真的觉得你像我失散多年的大哥。"
白霜鹰关切的问道:"对了,兄弟,咱俩还没有相互通过姓名呢,你叫啥?那里人?"
少年弟子认真的回答:"我叫华小宝,湖南长沙人"。
白霜鹰紧接着问道:"你大哥呢?" "我大哥叫华小东。"
白霜鹰又是一怔,像悟到了什么,只听他刨根究底的追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大哥当年的形貌吗?或许我能帮你找找他。"
少年弟子用机灵的两只眼睛的凝视着白霜鹰,道:"他的年纪跟你相仿,相貌应该和我差不了多,亲兄弟嘛!相像是很正常的。"
白霜鹰闻言,向华小宝投了仔细的一瞥,这个浑身散发着乳气的毛头小伙,一颗剃得精光的头颅上点缀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是那么的富有灵气。灵光在白霜鹰的脑海里一现,一个非常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咦!这毛头小伙像极了不久前在华山下邂逅的羽剑公子华云飞。莫非华云飞就是华小宝从小失散的兄长,两人也确实太像了,就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再则华云飞也姓华,这难道会是巧合吗?只是不见着华云飞本人,现在肯定还为时尚早,不如先不露声色,等遇见华云飞时确认一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心念至此,他正色的道:"小宝,银子我就不要了,我答应帮你找大哥。"
华小宝面上抖露出感激之色,激动的道:"那就有劳老兄了。"
他似乎仍对白霜鹰的生计问题存有顾虑,还是执意要把银子塞给白霜鹰,带着恳求的腔调道:"你还是收下吧!当小弟对老哥的一点儿心意好吗?"
华小宝的一番诚意,委实令生性冷傲却又多愁善感的白霜鹰激动得难以言表。他真想推心置腹的向华小宝表明一切,然而恰不逢时,无奈之际,也就不再坚持了,索性就硬着头皮的接了下来。
白霜鹰接了银两,华小宝满脸堆笑的道: "这样就对了"。
白霜鹰的心神一阵忐忑,酸楚的道:"小宝,今后你就叫我白大哥好了。"他多想把自己的一切向华小宝和盘托出。
"那行,白大哥,事不宜迟,我得先走了,你保重。"华小宝说完拔腿就要走。
"且慢"。白霜鹰连忙叫住他问道:"今后我怎么找你。"
华小宝叹息的道:"帮里连年东征西讨,我做为一名普通弟子,朝不保夕的说不定那天就挂了。"言语一阵哽噻,说不下去了。
白霜鹰义愤的一拍胸膛,满怀豪情的道:"放心,你不会有事的。"说完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替华小宝挽起裤腿,绑了绑松垮的鞋带,那一举一动像极了一个做兄长的在向弟弟送别。
白霜鹰并非信口雌黄,以他目前的武学修为保华小宝不受任何伤害是不成问题的。他站起身来,接着问道:"小宝,告诉我,你们堂驻扎的地点,堂主是何许人?"
华小宝很是吃惊的道:"白大哥问这些干什么?"
白霜鹰灵机一动,哦了一声,道:"我真笨,差点忘了这是你们帮里的机密,我的意思是等我打听到你大哥的消息后,便于通知你。"
华小宝犹豫了一下,开口便道:"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告诉白大哥也无妨,我们衡阳堂就在衡阳城外的十里坪,堂主是奔雷剑林文志。"看来,他真把白霜鹰当成了凡夫俗子,却不知其正是秃鹰帮,不,是整个血魔帮的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白霜鹰一本正经的道:"放心吧!小宝,有那么一天我会来找你的,你千万要好好的活着。"
"多谢白大哥,但愿能如你所愿,我们后会有期。"华小宝抱拳恭施一礼后,便急匆匆的去追已经走出了很远的队伍。
白霜鹰目送华小宝从视线里消逝后,仰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忖:有朝一日,一定夷平衡阳堂,一来可救华小宝脱贼船,二来替天行道,为那些西北十二连镖局惨死的同道中人还以公道。
白霜鹰形只影单的奔行了数里地,只觉饥渴如火,浑身疲惫,仰望天空,已是倦鸟归林,兔狗返巢,一天又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
一路上,白霜鹰稀里糊涂的奔走,鬼知道他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反正到了前不着庄,后不挨店的荒野里,他正愁无处落宿,忽见十丈外的官道旁有一家叫做"云来客栈"的路边店,真是雪中送炭。
白霜鹰毫不犹豫的走进店中,虽然是荒郊野店,但落宿的客人还不少,他随意叫了几样小菜,正准备开怀畅饮,忽然脑里灵光一现,记得胡林反复强调过,江湖诡谲,人心险诈,凡事要谨防小心。
他暗忖:这是家地处荒野的路边店,不排除是黑店的可能,来投宿的大多都是些客商,店主会不会在酒菜里做手脚,等半夜里客人昏睡不醒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屋内,干净利落的杀掉后,劫得财物再抛尸荒野中。
白霜鹰越想越谨慎起来,他摸出银针将所有的酒菜查验了一番,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但他仍然不放心,又借超人的目力偷偷的观察了店主及几名伙计的动静举止,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确认无误了,他便尽情的吃喝起来。
吃喝中,他的心里一片茫然,他并不清楚酝酿已久的复仇大计究竟该怎样着手付诸实施,就这么守株待兔,坐等仇人上门显然不是上上之策,想主动找上门去又无处觅仇踪,同样不是办法。
酒足饭饱后,便问店主开了间还算过得出的客房,老实说,白霜鹰跟随胡林享受过几次,这简陋寒酸的路边小店倒真看不上了,但是条件所限,也别无选择,就只好将就着算了。他没有脱衣服,身子往床上一倒,索性就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
当白霜鹰从梦中醒来时,一缕和煦的阳光透过稀薄的窗纸斜射向屋内,将狭小的客房照得通天大亮,看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后,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梳理起那头乌黑飘逸的头发来,因为他特别爱惜自己的发型。
匆匆用完饭后,吩咐店主准备了些干粮,会了帐,刚刚走出店门,忽见前方官道上一个黑衫大汉正箭步疾奔,白霜鹰倏然觉得这大汉的背影是那么的眼熟,可一时又无法回忆得起来,正犹豫中那黑衫大汉已走出老远了,想追上去看个究竟,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