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扑而进的皮衣蒙面人蓦见一颗黑球兜头罩脸的射来,立知不妙,厉啸一声:"霹雳球。" 人随啸声快逾闪雷迅电的一个后空翻,单臂圈出一道雄浑的掌劲,双脚自虚空里一蹬,身形犹如离弦疾似的倒飞而回。
轰隆一声巨响起处……
震耳欲聋
山摇地动
火光冲天
烟雾蒸腾
老天啦!被皮衣蒙面人用掌劲震开的霹雳球在丈许高的空中爆炸开来。 登时,灼热的,排山倒海的气浪四散波荡,巨大的旋涡摧枯拉巧的卷得三丈以内……
枯树翻根
沙飞走石
草偃土翻
残花败柳,落叶断枝,漫天盖地。
小小霹雳球竟能爆发出天崩地裂,翻江倒海的威力,简直有些骇人听闻。
就在霹雳球轰然爆炸前的极短光景里,羽剑公子流星赶月也似的射到白霜鹰隐身的巨树后面。
他的身躯刚自贴向白霜鹰的后背,撼山栗岳的震波已铺天盖地的暴卷而至,直冲撞得足有两口大锅粗的巨树簌簌直摇。
白霜鹰着实为羽剑公子的这一招险中退敌捏了一把汗。
羽剑公子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冷汗隐隐可见,凛冽的寒气直透胸背,一张俊逸而沧桑的脸孔罩满惊愕之色。
是的,他若是再晚一步,即便不被炸得粉身碎骨,也会被爆炸后的排空气浪震得七窍流血。
没等白霜鹰开口,羽剑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促的道了声:"事不宜迟,跟我来。"
话音未落,弹身泻向两丈外,惊鸿掠空的拔上林梢,奔林子的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白霜鹰已然恢复了多半体力,毫不迟疑的跟上前去,转眼间,两条人影就消逝在黑暗的深林中。
皮衣蒙面人倒飞出五丈以外,收身之际,巨大的气流直荡得他摇晃不迭,几乎不能拿桩站稳,情不自禁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烟雾袅绕,硝烟呛鼻,方圆五丈的范围内伸手不用五指。
看情形,惹熟的鸭子是飞了,敌人已逃得无影无踪,追也无济于事。
皮衣蒙面人气得暴跳如雷,七窍冒烟。
他稍许平和了一下情绪,咬牙切齿的道:"姓杨的,想不到你也是个猴精,居然留了这么一手绝活传给你那宝贝徒弟,我张某人真是看走了眼。"
诚然,他辱骂的那个姓扬的人物就是羽剑公子的师父,至于他跟姓杨的人物有何渊源?那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他跺了跺脚,自言自语的道:"姓白的,张某的两招杀手锏居然不能让你溅血殒命,不愧是个剑道中的奇才,毁掉了还真是可惜,要是能为我所用那就如虎添翼了。"
皮衣蒙面人刚才自称"本座"现又称"张某",自始至终不肯透露万儿,更不以真面目示人,其身份的确是个难解的谜团。
白霜鹰尾随着羽剑公子在幽深而暗黑的莽莽丛林中穿掠飞驰着。
约莫个把时辰,两人终于出了林,眼前是奇峰突起,峭壁千仞的山峦地带。
一座座黑黝黝的,高耸耸的插云巨峰宛若天神般巍然挺拔,一道道树影婆娑的山岭形如一头头巨兽伏卧在那里。
萧瑟而寒峭的夜风拂得四周林涛如泣如啸。
天空泼洒着厚厚的墨汁将寒星冷月深深掩蔽。
时不时的传来两声夜枭悲啼,凄怖阴森的狼曝。
萧森的深山荒林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羽剑公子马不停蹄的掠向一道矮矮的山岭,掩到一棵茂盛的虬松下面,那里有一大块青石板。他喘了一口粗气,将长剑往石壁一靠,一屁股就坐在了石板上面。
白霜鹰撩了撩脏污的白衫,"哎呀"的呻吟一声,伸了伸疲惫不堪的腰身,很懒散的将斩虎剑往地上一扔,弯腰坐在了羽剑公子的身侧。
疲倦之中,也懒得抱拳行礼了,直接开口道:"请教兄台贵姓?"
羽剑公子并不在乎他的不雅,展颜一笑,讪讪道:"免贵姓华,名云飞。"
惨白的脸上挂起一缕喜色,白霜鹰欣然道:"在下名唤白霜鹰,承蒙华兄的仗义相助。"
华云飞精光炯炯的打量着白霜鹰,恬静的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华云飞显然是个直截了当,爽快洒脱的人,喜于直话直说,厌弃虚伪的寒喧之话,他开门见山的问道:"白兄跟那皮衣人有何解不开的怨仇?"
白霜鹰摇了摇头,悻然道:"没有,我根本不曾见过此人。"
华云飞怦然一惊,纳罕道:"那他为何要向你痛下杀手?"
白霜鹰早就是满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惶惑的道:"我也正在纳闷。"
于是,白霜鹰把适才的遭遇简明扼要的向萍水相逢的华云飞叙述了一遍后,惑然的道:"这人似乎对我很了解,声称只要我不插手华山派的事便给予我荣华富贵,否则,就将我赶尽杀绝。"
华云飞点了点头,正色道:"看来,他很推崇白兄,想让白兄俯首听命于他。"
"痴心妄想。"白霜鹰愤然的道:"华兄觉得此人会是那路牛鬼蛇神?"
华云飞摇了摇头,怅惋的道:"我一向孤陋寡闻,行走江湖的时日虽然不短了,但结交的能人异士却很少,也不敢妄下断言。"
白霜鹰略加思索后,道:"此人的骄横口气和唯我独尊的霸气很像黑道中的枭霸。"
华云飞颔首道:"不错,我也有同感。"稍顿,他庄重的道:"这人的功力已登峰造极,剑法更是诡奇怪异,根本不知是出自于何门何派,恕我直言,即使是我俩联手,也绝非他的对手之将。"
白霜鹰一脸惊色,悚然道:"这么说,当今天下,无人能与他分庭抗礼了?"
华云飞冷嗤一笑,肃重的道"那里,一物降一物,再厉害的武功都有克制它的绝活。"
白霜鹰一听此言,疲劳顿然消失,精神一振,急切的道:"依华兄之见,当今天下有谁可与他望其项背?"
白霜鹰似乎很痴迷武学,乐于争强好胜,有股子爱拼才会赢的劲儿。
华云飞哈哈笑道:"想不到白兄也是个武痴。"顿了顿,他敛住笑容,严肃的道:"这人使的是在武林中已失传百年的碧血剑,他的剑法就应当是传说中的旷世绝学——碧血五式,如果真是碧血五式的话,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无相鬼剑才可与之抗衡。"
白霜鹰吃惊的道:"无相鬼剑,我还像曾经听师父提起过,说这种剑学比驭剑成气,人剑合一的境界更高。"
华云飞颔首道:"不错,无相鬼剑是一种没有剑的剑法,是一种无招胜有招的招式,不过,这套至高至深的绝学已失传。"
白霜鹰讶然道:"也失传了?"
华云飞平静的道:"二十三年前无相鬼剑的唯一传人无相剑王沈青已在抵御契丹族的战场上壮烈殉国,这套旷世绝学也就随之而销声匿迹。"
白霜鹰怃然的摇了摇头,怆痛道:"真是武林的不幸。"
华云飞撇了撇嘴,缓缓的道:"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测,这人用的是否真是碧血五式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话很投机,都忘却了亡命拼杀的疲劳,几乎是无话不谈。
白霜鹰率先调转话题,道:"华兄是怎么撞进那片树林的?"
华云飞坦诚的道:"为了给几个华山弟子殿后,我被大批的敌人包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开一条血路逃进了树林,不想竟碰见了白兄。"
"幸亏碰上了你。"白霜鹰吃惊的道:"华兄也插手了华山派的事?"
"是的。"
"华兄的任侠心肠和见义勇为的精神,兄弟我真是仰慕之至。"
"过奖,过奖,我也很感于白兄不畏强暴,不惧威武的硬骨头精神。"爽朗一笑,华云飞慎重的道:"实不相瞒,我是专程来查探华山派掌门人张照光失踪一事的"。
"张照光失踪一事我也有耳闻。"忖思一下,白霜鹰道:"还没请教华兄的身份。" 华云飞惭颜一笑,怅然的道:"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漂泊数年,一事无成。"
怔愕一下,白霜鹰道:"看来,华兄跟张掌门的渊源很深?"
华云飞坦率的道:"他是我不计名的师兄。"
白霜鹰纳罕的道:"华兄也是华山弟子?"
华云飞摇头道:"不,我师从昆仑剑怪杨方和,是昆仑弟子。家师曾是英年早逝的华山前任掌门凌云子的挚友,其得意门生张照光好剑如命,深得家师的垂青,于是就收他做了不计名的弟子,我也就成了他不计名的师弟"。
白霜鹰哦了一声,道:"张掌门深得两家剑派之长,剑法必定出类拔萃。"
稍加思忖,华云飞叹惋的道:"张照光神秘失踪,华云派又遭此灭顶之灾,华山一派的前途着实堪忧。"
白霜鹰一针见血的道:"华兄知道他是何时失踪的吗?"
华云飞咬了咬嘴唇,沉重的道:"据华云弟子透露,三个月以前他就离开了华山,从此杳如黄鹤。"
白霜鹰猎奇心切,迫不及待的道:"华山派群龙无首,官府瞅准契机,诬陷华山派勾结契丹,蓄意谋反,调重兵予以剿灭,这简直有些匪夷所思,真搞不懂官府是何居心"。
华云飞形色忸怩看了白霜鹰一眼,讷讷的道:"请恕我直言,白兄显然初涉江湖,洞悉能力欠缺,那些官兵根本就是冒牌货。"
白霜鹰怦然心惊,如坠五里玄雾,惊疑的道:"果真不是官府的兵马?"
华云飞肯定的道:"当然不是。"
白霜鹰心忖:难怪自己一开始就觉得这事有点怪奇。且不说别的,就说那个警告和武力胁迫自己的神秘人吧!他既然不是官府的将领,为何要充当官府剿灭华山派的开路先锋?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