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不要…管…不要管我了。”
赵文强爆发出残存的力气,右手一巴掌打掉邓建国手里的药品,呛咳着,气息奄奄地道:“我不行了……你一定要…要帮我……”
喉咙里咕噜噜的连响几声,他嘴巴鼻孔尽皆涌出稠糊的血沬子,胸口一起一伏,只是一下比一下显得颓然无力,他的一双血红的眼睛渐渐浮出死灰,瞳孔的光彩正在迅速扩散,生机丧失得很快,血糊糊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想要对邓建国说点什么,可是没有力气说出了,他的生命已达油尽灯枯的境地了。
眼看着昔日的战友行将就木,邓建国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他能毁灭敌人的生命却无法挽救战友的生命。
哇的一声,赵文强又咳出一口稠血,血糊糊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抬起那只血淋淋的右手,抖抖索索地向邓建国伸过来。
右手一把握住赵文强的血手,邓建国狠狠一咬嘴唇,斩钉截铁地道:“老赵,你放心,四连是我的娘家,我一定会率领弟兄们拿下敌军阵地,杀光那帮黄皮猴子,我保证。”
惨白的脸膛上挤出几丝欣慰的笑意,赵文强的上身猛然往起一挺,旋即塌了下去,脑袋缓缓悠悠地歪向一侧,眼皮慢慢地合上,遮住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珠。
右手紧紧攥着赵文强的血手,邓建国怅惋地叹息一声,不经意间,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与赵文强并肩战斗的情景。
砰砰的两声枪响,十一点钟方位蹿出的一个敌兵胸膛血花绽放,发出一声尖厉惨叫,仰头朝后跌倒。
便在此刻,邓建国蓦然听到左首传来一声断喝,小心你的三点钟方向。
一听喝声,他条件反射地向左后方跌下去,右手单手出枪,朝三点钟方向打出一组五发长点射。
与此同时,伴着啾啾啾的破空尖啸声,几发子弹夹风带火地擦过他的脸膛,灼热的气浪刮过他的脸部肌肉,如火炙一般。
三点钟方向的那个敌兵的身侧泥浪飞腾,他刚想侧身翻滚转移,冷不丁扑来一串子弹,他的胸脯噗噗噗的爆出几股血泉,上身猛地仰倒下去,双腿踢蹬两下,一动不动了。
以头下脚上的姿势顺着斜坡滑出两三米后,邓建国左手猛力一摁,身子望右侧一翻,刺棱一下弹起身形,一瞥眼间,赵文强右手端着枪口冒烟的56轻机枪,左手冲他一竖拳头,迅即向前卧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枪射击。
嘟嘟嘟的五发长点射,哇呜的一下长声惨呼,一个敌兵胸腹血花绽放,身子剧烈抽搐扭动几下,一头栽下去,顺着斜坡骨碌碌地往下滚落。
便在此刻,赵文强的右首两点钟方向蹿出一个敌兵。
邓建国心明眼疾手更快,枪口望右一摆又向上扬。
砰砰的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那个敌兵的脖子喷洒着鲜血,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四肢一阵痉挛。
双肘狠力一顶地面,赵文强腾地弹起上身,扭头向邓建国笑了笑。
吐了吐舌头,邓建国朝赵文强一坚左手大拇指。
便在此时,两人几乎抢在同时掉转枪口,嘟嘟嘟的三发短点射,砰砰的两下单发速射,也不分先后的响起来。
赵文强的八点钟方向,一个敌兵抛掉冲锋枪,双手捂着脖子,身形一阵踉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中挤出来,扑腾一下倒在地上,双脚踢踢弹弹,肯定撑不下几分钟了。
而在邓建国的三点钟方位,一个敌兵洒着血雨,发出尖厉刺耳的惨嚎,身形病病歪歪地打着转子,表演着曼妙又凄美的死亡舞蹈。
回想起当年与赵文强并肩战斗,相互协作,交替掩护,畅快淋漓击杀敌人的情形,邓建国心里无比怅痛,平心而论,他过去在步兵四连三排担任见习排长的时间并不长,与当时还是二排副排长的赵文强只是熟识,彼此交往甚少,也许是机缘巧合吧,两人在战场中却走得相当近,配合得异常默契,如果不是他看不惯赵文强为人处世的风格,两人一定能结成莫逆之交。
牙齿咬破了下嘴唇,邓建国扭头一瞧,见战士们已经冲上了主峰左侧的敌军阵地,爆炸声,枪声,喊杀声,惨叫声仍然不绝于耳,激烈而惨厉的搏杀根本没有停息的迹象,敌军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甘休。
心肠一狠,邓建国迅速地为Ak-47冲锋枪换上弹匣,神情庄肃地看了一眼赵文强的遗体,随即一跃起身,他又要对刁顽的敌军大开杀戒了。
黑里透红,弹痕累累的战旗迎着气浪和山风招展,攻无不克四连这几个大字彰显着四连儿郎们,参战的所有中国勇士们的战斗精神。
陈瑞左肩扛着这面战旗,迎着枪林弹雨勇往直前,右手单手端着56式冲锋枪射击。
经过长年累月的严酷磨练,加之实战考验,陈瑞对敌情威胁的感应力已相当敏锐,他两眼如灯,目光如箭,大踏步前进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出枪,击倒与他生命构成威胁的敌人。
砰砰砰的三下枪响,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枪声,三十多外蹿出一个敌人向后倒飞起来,跌倒的那一瞬间,双腿向上跷起老高。
连眉头都不皱一皱,陈瑞脚下不停,又前进十多米远,双眼瞳孔倏然收缩,映射出一点钟方向突然闪出的一个敌人,他条件反射地把枪口往右一荡。
哒哒哒的五发长点射,伴着哇呜的一下悠长惨嚎声,那个敌人胸脯绽放出一朵朵凄美的血花,歪歪斜斜地打着旋儿,手里的冲锋枪哒哒哒的喷射着子弹,打得遍地泥浪飞腾,像是给他鸣炮送终。
双眼闪过一抹煞光,陈瑞的枪口又望左一摆,急于星火。
哒哒哒的三发短点射,瞳孔映射出另一个敌人胸腹血箭飙射,跳着死亡芭蕾舞的凄美景象。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欲裂,空中冷不丁落下一颗手榴弹,他左侧七八米远的地方烟尘冲腾而起,一股奇强刚猛的劲气撞向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将他掀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