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退后两步,恢复成格斗准备姿势,脸色冷峭地望着吴涛,没有乘胜进击。
吴涛已然处于下风,体力消耗过大,自知挽回颓势的希望为零,可还是不肯轻易服输,非得要当众决出胜负不可。于是,他抹了一把臭汗,立马吐气开声,一个大旋身,左脚暴起,狠狠一记侧蹬腿击向邓建国腰腹,邓建国侧跨步,堪堪闪过,他左脚踢空,落地之时,又是大旋身,飞起右脚横里扫向邓建国的上盘。
邓建国见对方的转身横扫腿来势有些猛恶,迅疾闪退两步,上身后仰同时头往右后方偏斜,对方的脚尖呼的一声,擦着胸脯扫过,带起一大股刚猛劲风。
吴涛拼尽全力,连续旋身踢击邓建国,侧踹腿、横扫腿连绵不绝,邓建国后闪、下潜、侧闪堪堪避过对方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吴涛连续猛烈进攻,毫无喘息之机,仅存的体能业已掏空,踢出的一记左侧踹腿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大打折扣,邓建国乘机侧跨步,身形一晃,举起右手一挡,反腕钩出,一把拿住了他踢过来的右脚。
邓建国的擒拿功夫显然运用得心应手,擒腕得腕,拿足得足。他右手捏住吴涛的左脚脚腕,却没有展开任何动作。
围观的战士们一齐惊叫出声,极个别弟兄甚至忍不住脱口叫出好来。
吴涛见左脚受制,不由得心急火燎,嘴巴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只觉全身乏力,就像刚刚完成十公里负重越野一样。他稍事喘息后,狠力扭腰,向后抽脚,妄图挣脱对方的控制。对方抓在他脚腕的手甫始松开,又捏住他的脚后跟,他咬牙猛力蹬脚旋即回抽,总算挣脱了对方的束缚。
邓建国撒手之后,向旁边跃开。
吴涛病病歪歪地倒退四五米,身子颤颤巍巍,险些站立不稳。只见他额头热汗长流,喘气急促,胸口起伏不定,脸色红晕,目光黯淡地望着邓建国,忽地悚然心惊。
邓建国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水,右手举起,手里竟然多了一只解放鞋。
吴涛低头查看脚下,左脚赤着脚板,鞋子居然离足而去,脸庞立时翻出浓浓的羞惭之色。
邓建国随手将鞋子扔到他面前的地面,一句也没有说,转身分开人丛,径自离去。
冯文山见吴涛衰惫不堪,便叫两个战士上前扶他去歇息,谁知那两个战士还未走近,他身子两晃,扑腾一声,跌坐在地上,战士们赶紧围拢上去扶他。
连部办公室里,邓建国瘫靠在办公桌前的藤椅上,喘气急促,形态极其衰惫。
陈瑞凑到旁边,问他怎么样了?他摇了摇头,说只是感觉有点累。陈瑞不再多问,提起水壶为他倒上一杯水,便即离去。
邓建国端起水杯,啜了一小口,发觉水不烫,便扬起脖子,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冯文山走进连部,瞧见邓建国神色相当疲惫,殷勤地问道:”小邓,没事吧?”
邓建国有气无力地道:”不要紧,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冯文山欣忭地道:”看不出呀!小邓,你和吴排长都怀有一身高超的武艺。”
邓建国心头大悦,但又叹息地说道:”说句实话,武艺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很有限,侦察连还好,在步兵连抢占和防御高地时,再强的武艺也没用,毕竟跟敌人近身白刃肉搏的机会不常有。”
冯文山为邓建国的茶杯续上水,半信半疑地道:”不会吧?”
邓建国喝进一口水,认真地告诉冯文山,军事格斗与传统武术是有很大区别的,军事格斗注重实用性和战斗性,简单直接,容易学,上手快,攻击部位全是人体要害,讲求一击必杀。就是说要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手段,致敌死命,凡是工兵锹、头盔、绳子、牙齿、石头、木棒、水壶等物事都会在生死关头派上大用场。传统武术则偏重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是技击与艺术的结合,提倡武德,而且招式繁多,套路复杂,不易熟练掌握,需要循序渐进。相比而言,军事格斗术纯属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的杀人技能,传统武术则是防身自卫的本领,或者说是一种体育运动,比如说散打。 其根本目的是强身健体,不是致人死命。
冯文山惑然不解地问道:”这么说来,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少林武术在战场上一无是处?”
邓建国摇头道:”不是,少林的好几种绝技只要去除掉华而不实的招式和套路后,完全可以用
在军事格斗当中,比如说吴涛练的铁砂掌就很不错,这种功夫可以速成,而且猛辣,非常适合士兵干仗用。”
冯文山目光钦羡地望向邓建国,惊奇地道:”小邓,你还钻研过少林武术,看来一定有少林高人指点过你。”
邓建国不置可否地道:”从小学过几手少林武术,谈不上钻研,总而言之,中国传统武术门类实在太多,其中有不少只要经过一番改进后,保留一些直接有效,极易致人死命的招式,就可以用作军事格斗。”
冯文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小邓,你真是个军事天才,了不起,我真是服了你。”
邓建国笑容可掬,疲态立时散退大半,他口若悬河地对冯文山讲,正因为军事格斗是一种用开战场杀敌的技能,以实用性为目的,是以牺牲身体健康来提高技能的,这就明显区别于中国传统武术。往往越是生猛狠辣的格斗术,越是损害健康。中国传统武术却能将健身、养性和技击三者完美结合起,修身养性,强身健体是根本目的,所以说中国武术远比其它格斗术有魅力。
说话之间,邓建国忽然想起了什么,精神一振,乍猛地问冯文山:”老冯,作战命令今天一早就下来了,我已经等不及明早公开宣布了,不如乘这会儿弟兄们都不,你给我透露一下,老实,在这荒山野岭里呆得太,我怕斗志都给磨掉了。”
的确,邓建国随同那些下连的新兵来到七连担任副连长已有三个半月,成天在宿舍、训练场、炊事班来来去去,循环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日子过得枯燥又乏味,初恋的失败令他毫无感情依托,时常郁郁寡欢,牢笼似的军营生活使他更使内心的孤独感更加深重。他也是一个深受战火洗礼的铁血军人,尽管还是一个孩子,浑身的血性和豪气非同龄人所能望其项背,如此平淡无聊的日子让他闷得实在发慌,又生怕以前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而蓄积起来的血气之勇,随着时光的流逝,一点一点散失而去,因此,他迫切渴望能痛痛快快地去沙场喋血生死。如今,好不容易才等到上级正式下达向长期蚕食我国领土,危害边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敌军实施武力还击和惩戒的命令,热血再度沸腾起来,战斗激情更是空前炽烈。
冯文山一听邓建国的语气,知道这个具有踔绝之能,勇贯三军的少年英雄已经感到双手发痒,恨不得立马冲上敌阵去拼杀个痛快,哈哈大笑道:”小邓,都说上过战场的老兵大都不愿再次踏进战场一步,你倒是迫不急待,难不成你对打仗上瘾?”
邓建国一时语塞,不知该怎样去解释自己目前这种渴望战斗的激情,他只能认为是一种强烈的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精神在促动着自己。
冯文山敛住笑容,肃然地对邓建国说道:”此次担任主攻牢山的是我们B团,三营为B团的尖刀营,执行穿插任务,就是在战斗打响前越过边境线,秘密迂回穿插到敌军防御阵地后侧的纵深地带,首先攻占A号和B号高地,并打掉敌军某营的指挥所,斩其头颅,使其一线部队失去指挥,然后向E号高地攻击推进,切断敌军的退路。”
邓建国哦了一声,欣悦地微笑道:”想不到我们B团三营执行的是深入虎穴的斩首行动,看来这场仗必定猛恶。”
冯文山见邓建国满脸喜色,对这种深入险境,虎口拔牙的恶战显得兴味浓浓,这才想到邓建国是个侦察兵高手,善于挑战死亡。
冯文山想了想,神态显得忧愁地说道:”我们七连是三营的尖刀连,是全营乃至全团的开路先锋,任务的艰巨和凶险性,可想而知。”
邓建国踌躇满志地道:”我们七连被誉为硬骨头,就是专门用来打硬仗的,我倒是要看看是敌人的骨头硬,还是咱中国男儿的骨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