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国把M21狙击步枪往腰后一甩,从背上取下木弓,然后把最后一枝木箭搭在弓弦上,用力往后一拉,箭拔弩张。这一回他把射杀目标锁定为山狗小队的通讯员。
邓建国藏身的树腰距离地面有十米左右,而敌方通讯员跪在二十五米外的大树下兀自据枪警戒,刚巧与邓建国的阵位构成四十五度对角线。更为有利的是,那通讯员是背对他这个位置。
邓建国心里阴冷一笑,把箭尖压在通讯员的背心上,右手五指猛然一松,木箭在巨大弹力推动下,带着死神大爷的狞厉笑声,噗的一下将那通讯员穿了个透心凉。
得手之后,邓建国迅即丢下木弓,双脚狠力一蹬树桠杈,一个巧燕翻云,身子凌空转体一周,划出一道赏心悦目的圆弧,纵跃到两米以外。
哒哒哒的骤急枪声之中,弹雨立时覆盖过来,打得那棵大树落木萧萧。便在此刻,邓建国的动能已经耗尽,在即将转化为下坠的势能之际,他左手竟然奇迹般抓住一根空中垂下的粗藤条,身子向后摇荡了一下,单脚用力蹬上一根树枝,如同秋千一样飘荡出去。接着,他双手脱开藤条,掣电般攀住一根手腕粗的树枝,风车也似的转了一圈,借助展转带起的动能,头上脚下地飙射向三米外的一棵大柚木树。
攀藤抓葛,稍有着手之处便可借劲用力,随意升降。
真让人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人猿泰山。
山狗小队硕果仅存的三名队员当真是胆裂魂飞,竟然在弹药告罄之下,仍旧不停地扣动着扳机,击针空撞枪膛,锵锵作响。
“妈的,这王八蛋到底是人还是鬼?”山狗脸色铁青,印堂发黑,眼珠都快脱眶而出。
他戎马十数载,身经百战,从未遇见过此等骇人听闻的怪事,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麾下的一干弟兄折损过半,照此下去,全军覆没已是必然。
夜视仪的视场里依然是绿油油的一片,树影摇曳。
耳际里仍然是哗啦啦的一团,风声飒然。
山狗骑虎难下,愤懑搅拌着惶悚有若一双魔爪疯狂撕裂着他的精神防线,抓揉着他的豪胆和斗志。
猎杀者最终成了被猎杀者,此等结果,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山狗愕怔片刻,算是豁出去了,率领硕果仅存的三名手下呈单线纵队,委委缩缩地向前行进了百多米远。
他不断地从枯枝败叶里解开藤条做成的绳索,从树桩间剪断绷直的钓鱼线,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这些居然都不是真正的陷阱机关或者诡雷装置,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们的玩艺儿。
他简直懵了,搜肠刮肚都揣摩不到这个可怕的敌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招?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来临的那一瞬间,而是引颈受戮却无所做为的漫长煎熬。
“我在前开路,你们在后尽量以三角战斗队形,前进。”山狗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想出了这个权宜之计,实际上在谷子里是想抛弃手下的三个累赘。
于是,山狗抢在前面开路,手下仅存的三名队员成前二后一的三角战斗队形推进,M16A1步枪手担任尖兵,后面的枪榴弹手,M60机枪手负责掩护,慢慢向前行进。每推进三到五米就要停下来,尖兵警戒,后面两个人前进,越过尖兵,变成倒三角然后推进两三米停下来,尖兵上来越过两人,变成正三角。就这样机械地变换着侦搜队形,慢慢腾腾地向前推进。
只是很可惜,他们所要对付的是神出鬼没的魔鬼尖兵,这种三角战斗队形固然可靠,但要在遭到敌方小组伏击时,才是防守或者突击的最佳选择。现在,他们连邓建国的影子都没发现,就是再先进,再久经实战考验的战斗队形也未必管用。
他们更不曾想到,邓建国已然利用轻身术和翻腾功,悄无声息地掩近到他们后面不及二十米远的位置。
现在是林间的一处开阔地,少了林木、藤蔓和荆棘的阻挠,三名队员收拢到一起,停止行进,背靠背地据枪,歇息和警戒。估算了一下步数,少说也行进了一百五十多米,平安无事,紧张至极的心弦也该松驰一下了。
他们歇息后,恢复起三角队形继续前进,走了五米远,变换成倒三角。就在此刻,殿后的M16A1步枪手猛可里发出一声惊叫:”天啦。我完了”。
前面两名同伴闻声急忙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一瞥之间,见不远处的一棵树竟然奇迹般地活动起来,一根木藤套住步枪手的右脚,头下脚上地把他提离地面,高悬在虚空里荡起了秋千。
两名同伴惊慌之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霎时之间,嗖嗖之声大作,一阵箭雨遮天蔽日地覆盖过来。他们顿时在箭雨中抖缩着身子,跳起了死亡芭蕾。
箭雨有如龙卷风一般起于刹那间,结束于瞬息间,只见他们全身插满了拇指粗、筷子长的树枝,活脱脱成了血刺猥。悬吊在空中晃来荡去的那个步枪手亦然,血珠子仿若雨点般扑簌簌地往下滴。
山狗在步枪手打开潘多拉魔盒的瞬间,双手抱头,一个前滚翻,利落地躲进灌木丛里,堪堪避过了箭雨的袭击。
良久,山狗才从掩蔽物里起身,漠然地看了看三个同伴那血刺猥般的尸身,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他闪身到一棵大树后,凝神细听片刻,周遭毫无异状,便低姿持枪,以更为安静和平稳的拖步前进方式,慢悠悠地移动着步伐。
林子间一片冷寂,恍若一潭千年不波的死湖,只是时不时传来两声怪鸟悲啼,颇让人心惊胆寒。
就在此刻,山狗那高度灵敏的神经倏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异常响动,一股罡风罩体撞来。他的意念跟身体反应一样机敏,掣电般旋身,面朝来敌方向,瞥见空中飞来一条瘦削身影,一双穿着丛林作战靴的脚板在眼前一闪,前胸便如同突然遭到一根木棒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硬生生地撞在一根树干上,重重地弹回地面,四肢百骸顿然似生折一般,胸口气血翻涌,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顾不上去品尝肉体痛苦,当下双腿和背部蜷曲,一个侧滚翻,利索地直起上身,进入跪姿据枪待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