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狗心知肚明,友邻小队撞见了魔鬼,亦是自顾不暇,等他们前来解围根本没有指望。
恐惧和绝望压得他崩溃了,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和豪胆敦促着他无畏死亡威胁,腾地起身冲出掩体,昂首挺胸,对着空荡荡的丛林,摧肝沥血地嘶吼道:”王八蛋,有本事你就给我滚出来,你不是想把我们全都杀光吗?来呀!开枪。”
他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着,一边端着M16A1自动步枪朝四下胡乱扫射。
“有种就出来吧!王八蛋,有胆子就出来给我单挑,这样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他脸色铁青,脖间青筋暴突,印堂发黑,呼吸急促。
猎狗海阔天空地发泄一通后,树林仍旧寂静如死,敌人依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直挺挺地伫立在开阔地带,叫嚣了这半天,竟然安然无恙,敌人似乎已经被他吓跑了,也仿佛从树林里蒸发掉了。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邓建国非但没有被他们吓跑,而是赶去照顾友邻小队去了,暂时撇下他们,让他们多活几分钟,免得到了阴曹地府还眷恋人世间的百媚千红。
且说代号山狗的中尉小队长听到代号猎狗的上尉呼叫后,立马率手下队员火速驰援。
丛林里昏蒙蒙的,盘缠纠结的枝蔓藤条,密集繁盛的树干草叶,屏蔽着他们的视线。
五名同伴的惨死,让他们对隐藏在灌木和草丛间的吊环、尖刺、巨木等陷阱和诡雷心有余悸。
他们以单线队形搜索着行进,相互间隔五米左右,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敌情,一边留意着脚下随时都可以索魂夺命的陷阱和诡雷。
缓慢行进之间,他们提枪上肩,右手在上紧握枪把,置于胸口处,食指弯曲置于扳机护圈上方,轻贴枪身,而枪托抵紧肩部,枪口以四十到四十五度角指向地面,双目警戒敌情。这样的持枪姿势能够确保对突然出现的目标作出快速瞄准,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也不易疲劳。
山狗深谙丛林游击战,也曾在抗美救国战争中用杀人机关整得美国鬼子够呛。因而,他在五名手下队员连续毙命后,分外小心,亲自带着小队里另外两名工兵出身的队员充当前锋手,凭着过去丛林作战积累的经验和特殊嗅觉,为小队扫清那些危险的障碍。
龟速地向前行进了近百米远,他们已在草丛间、灌木里、树枝缝中、树桩间、枯枝败叶堆里……解开十几个用藤条和尖利树枝做成的吊环陷阱,剪掉好几根用钓鱼线和手榴弹做成的诡雷陷阱。 此时,他左侧一名队员跪在地上,用一根细木棍试探到草丛里拉着一根细钢线,拿着剪刀正要去剪断这根导绊索。便在此刻,一道亮线划破林中紧张的空气,电火般飞射到这名队员的前额处消逝,瞬间变成一道血箭从后脑穿出,射到一棵树干上掀下一大块树皮来。
只见这名队员的脑袋猛地向后一甩,身体同朝后猛倒,双脚翘起老高,旋即就寂然不动了。双眉之间开了一个大血窟窿,血液搅拌着脑浆,浇染得地面上的枯枝败叶斑驳陆离。
山狗反应超级灵敏,枪声一响,他立即就通过弹道和角度判断出了方位,当下左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左手反手伸向左后方,右手单手持枪,怒指十点钟方向,打着三发的短点射。哒哒哒的脆亮枪声中,他屈膝向后坐下,屁股甫始接地,双脚立即分开,双手手肘支撑在双腿膝盖内侧,上身前倾,双肩水平,Ak-74步枪枪托紧贴肩部,又是三发一组的短点射。
听声辨位、出枪、短点射、立姿变坐姿据枪,几个战斗动作竟在三秒内一挥而就,其单兵战斗水平,着实令人侧目。
两组三发短点射之后,山狗立马一个侧滚翻,运动到旁近的树干之后,立起身子,仰角射击,便听得哇呀的一声悠长而凄厉的惨嗥,破空传自左首十点钟方向,紧随其后便是扑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沉响。
“打中他了,我终于打中他了,王八蛋完蛋了。”山狗当下满心欢喜,笼罩在脸上许久的惶悚与悲愤之色荡然无存。
手下队员们亦是欣喜若狂,他们心想:这下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了。
另一名同是工兵出身的特工队员很是急不可待,刺棱一下直起身来,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试探出地面有无异状,确定安全后,右脚跟进,轻轻靠到左脚旁边,身体略微前倾,重心偏向左腿,慢慢悠悠地逼近前去确认结果。
孰不料,他刚行进了不足十米远,颈左侧陡然炸起一团血雾,他扑通一下向前栽倒,脑袋抢先与大地接触,竟然不偏不倚碰在了一根拉在草丛里的细钢线之上,轰的一声,他便被数以百计的锋利破片生撕活裂。
这一下变起仓猝,山狗当真始料未及,急切里双手抱头,蜷伏在掩蔽物里,躲避着那足以致人死命的手榴弹破片和气浪冲击波。其余队员也赶忙躲在掩体里,不敢稍有妄动。
适才他们听到的那声惨叫是邓建国故意装出来的,随之而来的高空坠物之声,不过是邓建国割断了绳子,让吊在树杈上的一只死野猪坠落在地面上,从而制造出已经自己被击中的假象。
现在小队里精通陷阱机关的队员就只剩下山狗本人了,邓建国只要解决了他,其余四人不过是釜底游鱼,想要他们的命,当真是轻而易举。
“妈的,这王八蛋究竟是不是人?怎么不死?”
山狗怒愤填胸,总算身体力行地体会到跟魔鬼作战的滋味。
谁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狼,现在已经不言而喻。
“夜视仪。”山狗气急败坏之下,粗声大气地喝令硕果仅存的四名队员戴上单兵夜视仪。
他们眼前登时出现一片淡绿色景象,除了随风摇曳的树枝草叶外,几乎看不见有任何活物的影子。
敌人究竟在那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他们没有装备热成像仪,邓建国展转腾挪,蹿跃蹦跳,已经如同猿猴一般借助树枝、藤条间的张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他们背后约莫二十五米远外,躲在一棵大树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