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月宫,高高在上,主宰着亘古而存的浣纱原,传承岁月则无法考证。
皑皑白雪覆盖的青松白桦,连绵起伏,偶尔能看见几只褐尾松鼠在枯枝断叶间觅食的趣景。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灵动,圆嘟嘟的小脑袋探出铺满干苔藓的树洞,伶俐地窜跑起来,嗅着地表或雪下诱人的气味,两只小巧的前爪把攫取到的松子、橡栗往颊囊里囫囵吞枣似的塞着,实在拿不了了,就藏到树缝里或巨木下的积雪中,一旦听见什么异响,机警的小家伙便轻轻一跃,一溜烟似的爬上厚厚的针叶里,见没有危险,才蹲在树干上,摇摆着蓬松的伞尾,捧着榛果“咔哧咔哧”享用起来,百无聊赖时就和小伙伴在雪地上追逐嬉戏,不愿动弹的则倒挂在树梢,优哉游哉地荡着秋千,时而梳理下油亮油亮的浓毛。
无垠雪国,放佛万物都睡着了。
风雪呼号,浣纱原中央,十四殿如冰雕般坐落在悬崖峭壁间,成群的浮空楼阁,巧夺天工,让人叹为观止!奇陡绝险的十四座秀峰之间,互有狭窄的悬索笮桥连接,方便通行。如众星捧月般,万仞通天的主峰挺拔中心,危矗云霄,突兀探出的崖臂上一座琉璃飞檐、朱墙玉柱的重檐庑殿顶宫升起袅袅炉烟,一帘银瀑飘泻下去,一堆水沫溅起勾虹,几只白鹤清唳掠过,烟波浩渺,好似仙境!
足下深渊,云遮雾缭,澹月宫被恍如巍峨雕像的主峰擎着,好似神女抱月!
光线昏黄的帷幔椒房内,檀香熏室,一袒露玉肩的宫装少妇正在照镜,缱绻摆弄堆云发髻,铜镜之中的女子粉黛烟眉,雪肤凝脂,秋水玉骨。柔荑翘指揭开盛着香料、丝绵、笰笄、脂粉等闺物的双层漆奁,却什么也没有拾起,只是呆呆瞧着镜中朱颜,静若幽兰。
贴身女婢迈着莲步,走到横挂在墙壁上的七盏琼花灯前,在一凹槽上放进极品月神石,室内顿时通明如昼,掌灯完了,便静悄悄地倒退了出去。
镜前少妇披散着如瀑青丝,放下手中的描烫云纹鸟兽的马蹄形骨梳,丰腴玉影站起,推开南侧的茜纱牖,微湿的天风突然闯入,妆台上一无芯油灯一阵摇曳,宽大的素织罗褙高高飘起,侧面看去,墨染长发已乱,绛唇间的落雁之声随着天风飘向灯火辉煌的十四座殿堂。
“本宫欲离开数日,期间宫内大小事务,皆由缥缈峰殿主代为处理。”话音刚落,偌大的主峰顿时灯火全熄,隐入夜色。
十四声风韵有别的女音同时答曰:“谨遵宫主令!”
雪依旧在下,风雾弥漫,依稀能看到一个柔和的光晕悬在云深处。
虞舜太庙前,观战的人数越来越多。奇葩的是,竟然有些人开起了盘口,吆喝着一些修士开赌。
“来来,机会难得啊,澹月宫VS莲花教啊,看好xia注,买定离手啦~”
“唉,兄弟,盘口怎么开的?”
“一万浮云鸡血石或三颗抱朴丹起,单开胜负盘,无赔,不过如果用成年珠蟞鱼或完好的夫诸兽角作注,可享受一赔十的特殊服务;五万浮云鸡血石或十颗抱朴丹起,增加平盘,一赔十五。怎么样?有继续下的没有?有没有?赶紧的!七息后封盘喽~”
“哎,等一下,两方赔率多少咧?”
“澹月为红,莲花为黑,红胜黑负赔率为六,黑胜红负赔率为四,红黑两平赔率为一点五!别墨迹了,要下就赶快,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好,三万一千浮云鸡血石,押红!”
“我也押红,六万鸡血石!”
“我加注!两颗抱朴丹加一头珠蟞鱼!押黑!”
“我X,你两方都押了?”
“嘿嘿~保险起见,安全第一。”
一个猥琐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也不想想,莲花教能和澹月宫相提并论吗?一群二货!老子把全部家当,都押在澹月宫上!十五万上品浮云鸡血石、七十颗抱朴丹,额,还有这个云溪石精制的玉牌!伙计,清点好了!对了,你看这只蜗牛,神兽后裔,收不收?”
原本喜笑颜开的庄家脑际冒出数道黑线,表情十分怪异。
“不收算了,我还舍不得卖呢,哼~”
说完,便挤到正焦灼扣指的小丫头旁,自来熟道:“要相信那个凶婆娘,再怎么不济,也能打个平手嘛。”
“咦,大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呃~我是回来给你们加油的,方才我可是下了血本押你们赢的,对得起你们吧?”
“真的吗?”
不远处,鈡无粟拍着程海春的肩膀安慰道:“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东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丢了就丢了呗。”
程海春发泄似的撕扯着早已破烂的袖子,一脸愤恨:“那玉璋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在太庙外围看看就行了。可是我那十五万鸡血石,十五万啊,整整这个数啊!”随即掰着手指头,发疯似的咆哮起来,末了,无力地蹲在地上,懊悔不已:“我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嗯?须弥芥应该多加几道防盗法阵的!哎,好不容易积攒的财富就这么缩水了!”
“好了,别丧气了,就当破财消灾吧!凡事都有两面性嘛。”
“倒霉的又不是你,哎,要是被我知道是谁偷的,我定让他后悔干了这件事,哼哼~”程海春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小丫头旁边的萧太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谁在咒我?莫非那庄家知道我留了一手?”
“机关算计太聪明,枉费了卿卿性命。”胖子旁边一个儒生低声说道:“区区送你一卦,十年后你有凶兆,不准不要酬劳。”
“你丫的有病啊。”
“道友请留步!”
“什么?”萧胖子一脸迷糊:“你一个儒生也懂易数卜筮?”
“技多不压身,呵呵。”
“可是假如你的卦应验了,我都挂了,你找谁去要钱去?”
“无影剑王不会舍不得几张替命符吧?”
胖子一个滑步远离开“一卦断其死”的儒生,一脸严肃,眼角闪烁极其危险的光芒:“主意都打道老子身上来了?先不说那劳什子无影剑王与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你开口就要千金不卖的替命符,还几张?真敢要价啊!”
那清面儒生合上山柳墨画折扇,微微一笑:“等你想好了,就去扬州的‘焚帖亭’找我。”说完,便一挥大袖,潇洒地消失在人群中。
萧太谋若有所思,不多时又恢复了笑容满面的市侩样子,大腹便便走到小丫头身旁:“战况如何了?”
小丫头面带忧色:“你自己看吧。“
鱼幼薇拿着鱼肠剑的虎口正往下“啪嗒啪嗒“滴血,眉心凝现一虚淡的昙花蓓蕾,似含苞待放,与之交手的莲花僧脚踏红白莲花座,不沾尘土,不过面色十分苍白,捏着韦陀杵的左手颤颤巍巍,氆氇红色僧衣几乎成了乞丐服,几道血痕若隐若现。
“你以为菩萨会庇佑你们这等妖僧吗?六字大明咒都难以大成,今日看我如何灭你!”
“是吗?此刻你我皆半步花开,胜负之说为时尚早吧?”
萧太谋急了:“我X,势均力敌啊,难道老子的钱要打水漂了?不行,看来我得提前助那凶婆娘一臂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