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涟漪荡漾
又是50分钟不到，苏瑞哲交出了试卷，不过回了趟寝室，拿着本书，跑向了食堂。蹲在一个煤炉前，苏瑞哲看着书，不时拿出笔在书上划着横线，写些字符。全然不受洗菜，淘米的食堂工作人员的影响。
突然，苏瑞哲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只手伸向了煤炉上的沙锅。苏瑞哲腾地站起，手如钢钳，抓向前方的肩膀，扣了上去。可还是晚了一步，沙锅落在那个身影手中。沙锅里的蒸汽如监狱中渴望自由的囚徒，顶开锅盖，冲了出来。一股刺鼻的黑褐色的液体溢出。完了，自己只顾看书，忘了调节煤炉的火势了，药没熬到家，还流出了这么多，苏瑞哲暗骂自己。
只见那个身影飞快地冲向一米外的洗菜池，把沙锅往洗菜池壁上轻轻放下。苏瑞哲冲过去，正想说这个擅拿沙锅的人，扳过对方身体一看，傻了。是唐晓晚。唐晓晚的眼睛湿湿的，淌出了泪水。苏瑞哲看了看锅，又看了看唐晓晚，最后看向了唐晓晚刚刚抓着沙锅手柄的那只手。那只手上出现了十几个蚕豆大的水泡了，有几个还破了，里面的血水流向周围殷红的皮肤。几秒钟后，苏瑞哲拉着唐晓晚，冲向了医务室。看着被医生敷药弄得紧咬嘴唇，淌出汗水的唐晓晚，苏瑞哲的眼眶微湿润了，这也预示着他将为眼前的这位女孩无数次落下男儿不轻弹的泪水。
走出医务室，苏瑞哲才看见彭青青也在，立刻收回搀扶着唐晓晚的双手，指着凉亭，说了句，你们在那休息下吧，跑向了食堂。
凉亭里，苏瑞哲远远地有一口没一口地看着彭青青给她自己和唐晓晚喂饭，有点微痛的笑了起来。
“对不起---你们怎么跑进了食堂后堂了？”话说你们，苏瑞哲的目光却只定在唐晓晚的脸上，好家伙。
“因为你呗，这几天你都不理晓晚，我们知道你天天在食堂后堂熬药喝，就骗食堂阿姨说是政教处主任胥定昆让我们叫你有事，阿姨就打开门让我们进来了咯。然后看见你的药溢了出来，就---”，看了看唐晓晚的手，彭青青继续道，“这下，你该怎么谢谢我们呢？”
“谢---这---谢---”苏瑞哲又一次手足无措了。
“好了啦，人家是小气鬼耶，能请我们吃最好的饭菜就不错了，放了他啦。”唐晓晚看似笑话实则替苏瑞哲解围了起来。
苏瑞哲倒好，不知借坡下驴，反而说道，“谁小气了，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谢人嘛，要不你们说，要我怎么谢，我都听！”这下他倒来劲了。
彭青青怪异地看向唐晓晚，眼眯着，正欲开口，唐晓晚抬起被彭青青看得绯红的脸，抢说：“你真要谢的话，就认我和青青做妹妹吧，反正我们比你小。”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一些，“何况这样你可以辅导我俩功课。”说完，唐晓晚用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苏瑞哲。
“可是---可是---”
还没等这个结巴“可是”完，唐晓晚第一次在苏瑞哲面前生气了，转身要走。
“可是同学们都已经背地里议论我们是---”，这个结巴，刚“可是”不结巴了，又结巴起下面的内容。
回过头，唐晓晚第一次在苏瑞哲面前严肃地说道，“说我们是恋人，对吧！”看见苏瑞哲点头，唐晓晚顿了顿，“是恋人又怎样，我们还就是---就是恋人了又怎样？人正不怕影子歪，更何况你是为别人活的吗？”说完，唐晓晚深深地看着苏瑞哲，等待着，仿佛世界上只有唐晓晚与苏瑞哲两个人，其它什么足球场上的叫声，学校广播放的歌声，都消失了，静，对，一个字，静，真是静得可怕。
3分钟过去了，看着迷茫的苏瑞哲，唐晓晚连密友彭青青都没招呼一声，兀自跑走了。
教室外面，风在吼叫着，叫得人心头顿生寒意。透过窗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借着教室里透出的微光，发现什么在摇摆，上下飞舞，如鬼魅一般。原本是安静专属的夜，此刻却不再安静。
苏瑞哲与唐晓晚的内心何尝又不是如这秋夜一般。听着同学们手中的笔在纸上划动的声音---
苏瑞哲离开了座位，走出了教室，把讲台上的老师扔在了一团云雾中。望着苏瑞哲消失在视线中，唐晓晚埋头在了书桌上。
站在操场上，苏瑞哲张开双臂，任由风卷起衣角在狂舞。双眼圆睁，努力地看着，却什么都看不到。
还好这三天是期中考试，白天都在考试，不需要回教室。可逃又无法逃。接下来的晚自习，唐晓晚与苏瑞哲之间的空间里没再出现纸条的身影，一切又好似静了下来。
考试后的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上，高中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成绩出炉了。苏瑞哲以5分之差，名列年级第三，而唐晓晚的名字只出现在排名表的中间位置。看着埋头在书桌上的唐晓晚，苏瑞哲的心莫名地涌起万层巨浪，却不知该做些什么，目光只有凝固在唐晓晚的发丝上。
“苏瑞哲---”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扩散。
“喂，”同桌见苏瑞哲灵魂出壳似的，只得用手撞向苏瑞哲的大腿。回过神来的苏瑞哲瞪了一眼同桌，脸噌地红透。赶紧站起身，看着班主任。
“快上去领奖啊！”同桌低声说着。
苏瑞哲机械地走向讲台边，手掌向上平伸出去，可这一伸却意外地停在空中大约60秒钟之久。
胥老师拿着奖品，盯着苏瑞哲看，可并没有发奖品的意思。最后，见苏瑞哲额头的汗水，班主任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家看到了吧，苏瑞哲同学的领奖方式是大家的楷模，这是对自己与他人的尊重。不过---，”班主任顿了顿，突然怪异地笑道，“苏瑞哲，作为学生，上课可不能心不在焉噢！”“学生”二字的发音格外重。
苏瑞哲捧着奖品，走向座位，目光却盯在了座位前面的位置上。正好撞到了唐晓晚的目光上，唐晓晚的眼角是湿的，可脸上却堆满欣慰，喜悦的笑容。
“啊”，苏瑞哲没有注意到一个恶搞的同学伸出的腿，又一次卧倒在地，引得满堂大笑。
终于下课了，苏瑞哲没有第一个冲向食堂，而是坐在座位上。见唐晓晚的同桌走了，苏瑞哲赶紧坐在了唐晓晚的身边，安静了数秒，也许是在打气吧，艰难地开口说：“你有时间吗？”
“时间？我可没时间，除非---”唐晓晚眨巴着双眼，笑着。
“除非什么？”苏瑞哲不由得靠近了唐晓晚，背腾地挺直了。
“除非你请我吃食堂最好的饭菜！”唐晓晚俏皮地做出吃饭的样子。
“当然！”苏瑞哲的背又弯曲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什么嘛。”苏瑞哲的背又挺直了，嘴张成了“o”字。
“饭菜要你喂给我吃！”唐晓晚摇了摇受伤的手。
苏瑞哲上下摆动着充血的脸，然后站了起来。
坐在操场上，看着以自己为中心的小草向四周伸展开来，苏瑞哲这才听见自己肚子的“咕噜”声。
“快吃吧，木头，刚逗你的，我自己吃得成！”唐晓晚从塑料袋中取出一盒饭递给了苏瑞哲。
“苏瑞哲，你是超人吗？你知道不，年级前十名的人里，可就你一个人是男生耶。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哪，那么多女生围在你四周噢！”
“什么超人，只不过我花的时间多而已。你---你也不错啊。现在才高一，只要你肯付出，我相信你一定能名列前茅的！”苏瑞哲仔细地观察着唐晓晚的表情，害怕自己失言。
“那当然，我也是超人啊！”唐晓晚收起笑容，眼中放出光芒。
“快吃你的饭啦，饭菜都凉了！”发现苏瑞哲盯着自己看，唐晓晚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块肉递进了苏瑞哲的嘴。
从此，每天课余，苏瑞哲，唐晓晚和彭青青就会围坐在一起，有时彼此学习，有时天南海北乱说一气；每天，在去食堂的林荫路上，苏瑞哲，唐晓晚和彭青青并肩走，苏瑞哲走在中间，这道风景，不知道引来了多少眼球。
美好的东西也许是最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的，转眼，高二开始了，而苏瑞哲与唐晓晚的关系也重新开始了。是悲还是喜，谁都无法先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