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房中的温度异常的高,火焰誓要烘烤尽房间内的最后一点湿气,安显正光着上身在炉火旁奋力的举起锤子,每一次落下都能迸的火花四溅,奇怪的是从那块被烧的火红的铁块上面被强行敲打出来的火星溅在了安显正的身上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有些正好溅在了他的汗珠里面,也不过是“滋”的蒸发出一片白气,然后化成了普通的小铁粒无力的落在地上。
墙壁上挂满了做好的锄头,镰刀一类的农具,都是村民来让他帮着做的,一把锄头的费用可以是五斤白米,可以是十斤鲜果,也可以是一句麻烦你了。
小花推门而进,早已对父亲的行为见怪不怪,冬天冻的他撑不住的时候也会到这里来帮父亲拉拉风箱,或是远远的坐在一旁,托着腮帮看父亲胳膊隆起的肌肉,听听手臂落下时候的哐哐响声。
这次刚刚进来,额头上就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小花对着安显正招手大声喊道:“父亲,我有事情找你。”
模具才刚刚做了一半,安显正听到小花叫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对小花说:“这里太热,你去外面等爹爹,爹爹一会去找你,别跑的太远。”
小花嗯了一声逃也似的出了屋子,这个天气他是打死也不会进去帮父亲拉风箱的,觉得在里面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家里的母鸡高昂着头颅在小花面前踱步而行,十足的皇帝范儿在巡视它的领土,如果小花不是心里有事装着,那么这只母鸡扮演的肯定就成了另一个身份,按照以往的经验,它的领土现在已经被小花攻占,若是身体里有些力气,还能在关键时刻挥起那双小的可怜的翅膀逃过一劫,若是身体里没有力气,肯定少不得被小花怪叫着抱在怀里蹂躏一番,做出个舍毛保身的勾当。
安显正被小花叫了之后过了好一会才走了出来,还是在打铁房的那身行头,一个简单的黑布宽带围着裤腰系在身上,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衣服挂在身上。
“爹爹,外面可比你房间冷多了,你赶快回去穿上衣服再出来,不然娘看到又要骂你了。”小花心疼的对安显正说。
安显正走到小花身边跟他蹲成一排,这下母鸡巡视的领土又大了一圈,安显正对小花说:“没事的,身上还都是汗,穿上衣服弄的脏了还要你娘给洗,多麻烦啊。”
小花前一刻还是关心的神情,现在又换成了鄙视:“你自己的身体还不珍惜,怕我娘洗衣服麻烦,你不会自己洗啊,那也比不穿强的多。”
安显正对儿子小大人的语气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找了一个非常蹩脚的借口说道:“我跟你娘成亲的时候,她自己说的以后家里洗衣服她都包了,你不听我的话可以,但是我不能不听你娘的话。好了,不贫了,说吧,找你爹有什么事。”
“村长要我跟你说声,他明天要带我进鸡留山。”小花有些黯然的说。
安显正顿了一顿,心里滋味百般交杂,小花还小,村长这么急肯定是预感到了什么,孩子资质好,理所应当的去承担一些重任,同样遇到的危险也要比同村的孩子多的多,做父母的不会把这看成一种骄傲。
“你母亲知道了吗?”安显正反问道。
“知道了,娘亲让我来问你同不同意。”小花回答。
“那小花你愿意去吗?”安显正又问。
“村长说山里的凶兽越来越不安分,万一它们跑出来会把大家都吃干净的,还说要想变的厉害就要去山里面,小花要变的厉害,以后保护你们。”小花没直接回答安显正的问题,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傻孩子,凶兽跑出来不是还有爹爹在前面顶着,你看爹爹的身子,厚实的厉害呢,凶兽要想吃我,看不把它们的牙都给崩坏。你别去了,我来保护你和你娘亲好不好。”安显正眼眶有些湿润,他经常给小花讲鸡留山里面凶兽的故事,鸡留山绝对是小花眼里最可怕的地方,万万没想到让他小小年纪敢去鸡留山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家人,心里感动之余充满了不舍,儿要远行,他不指望能拦的了一世,只希望能拦得一时,让他长大点再说。
小花对村长口中的修士充满了向往,临来的时候又被村长恐吓说他如果不厉害,以后父母都会被凶兽吃了,所以对于去鸡留山的意志还是很坚决的,但是现在安显正直接说了不让他去,他又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起身对安显正说:“爹爹,你在这等我会,我去问问村长。”
两个小脚丫虎虎生风的朝别处跑去,生怕父亲等的急了。这一幕落在安显正眼里,让他又涌出一股暖意。
村长单独来找安显正,没有让小花再次跟来,安显正干脆坐在了地上看着面前的母鸡出神。
村长说:“让他去吧。”
安显正摇了摇头。
村长说:“你知道他是一定要走上这条路的,不如早些去了,有我跟着,不会让他有事的。”
安显正摇了摇头。
村长说:“我为了村里这几百户人家,做了整整五十年的农夫,是,我现在还能以先祖的名义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果它们之中再出来一个王侯级别的呢,那时候的人间又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战场,外面怎么样我不管,你说村里那时能有几个人能够活的下来?”
安显正还是摇头。
村长因为他的不顾大局愤怒到了极点,一脚将坐着的安显正踢飞了出去,母鸡惊叫着要任何时候飞的都高,有一棵大树被安显正撞的拦腰而断,树梢堪堪落在村长脚前:“你不要忘了东临村代代相传的使命!”
安显正没有骗小花,他的身体确实很硬,居然还能扶着剩余的树干站起来。
嘴角还挂着一道鲜血,安显正一瘸一拐的走回了村长的面前,面目狰狞,盯着村长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他–是-我-的-儿-子!”
牙齿被鲜血覆盖,裸露在外的上身血沫两朵,气势狂暴,这时的他好像不是被打伤的,更像护犊心切,刚刚生撕了外敌的猛兽。
没有人能想到村长老头居然说动手就说动手,还把人伤的这么重。更没有人能够想到向来老实,苦活脏活总会抢着去干的安铁匠还有这般戾气。
“那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你比谁都心里清楚。”村长并没有因为安显正的认真有任何的退让。
“那是菱玉怀胎十月生出来的,他学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我爹爹,不是我的儿子是谁的儿子。”安显正执拗的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箭弩拔张的气氛。
“显正啊。”村长突然和蔼的喊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牵涉到这事上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凶兽外出,我们东临村是第一个遭殃的,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逃的过去,你受我一脚不过吐了两口淤血,说明你的拔山甲已经进了第五层,但是凭借这个就想护他无忧,可能吗?让他跟我进山吧,就算以后不能阻止那场灾祸,好歹也能有个自保的能力。”
拔山甲是安显正家传的功法,是纯粹的淬体外功,练到第四层,外表皮质会开始硬化,仿佛穿了一身盔甲,练到第五层就能做到名义上的刀枪不入,村长说安显正已经进入了第五层足够说明安显正的天赋,要知道他在四年前还处在第三层的阶段,那时候菱玉昏倒,他还将自己膝盖摔的血肉模糊。
可是外体功夫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正统,任是再高级的外体功夫练到极致也不可能是修炼道术达到金丹期修士的对手,更何况是每天都生存在杀掠与抢夺环境中的凶兽。
安显正被村长的话说的气势弱了下来,他强行抵抗村长不过是要表达身为一个父亲耳朵态度,逼迫村长另想办法,现在看来小花进山是势必不可了。
“进山可以,迟几天再去吧,我要为小花做把武器。”安显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