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龙骨大船每艘有三层楼高,船上有一百多个房间,甬道错综复杂,如果不熟悉很容易迷路。为了安全考虑,公子沐将族人分散到各个船上,以免发生意外全军覆没。
除了百来个云隐族人,船上便是四五十个水手和杂役,以及钱世昭带来的十几个歌姬舞女。
到了晚上,钱世昭命人在甲板上摆好了宴席。
公子沐和十一夜来到甲板的时候,蓦然发现桌边除了钱世昭外,还多了几位客人。
坐在钱世昭右手边的是一个精瘦的僧人,须发皆白,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双眼出乎寻常地明亮。
左边则是一位清秀柔弱的公子,面露病容,不时咳嗽,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好。
再左边乃是一位道姑,年纪约三十左右,身着一袭青色丝缎道服,容貌极其美艳,宛如怒放的牡丹,到有几分像赤练师,却又比她多了几分贵气,一双丹凤眼藏不住风流韵味。见到二人来后,目光便一直在公子沐身上流转。
钱世昭站了起来,满面红光:“钱某的船真是蓬荜生辉,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俊男美女聚在一起,实在是大饱眼福啊。来,给各位介绍下。”
在钱世昭的吐沫横飞下,十一夜知道了那僧人是十方寺的高僧觉释,病弱公子乃富商之子,唤做李公子。而那美貌道姑则是清凉观的观主,字玄机。
公子沐不动声色地道:“钱兄,当时说好了包船,我以为只有我们的人呢。”
钱世昭笑眯眯地倒了一杯酒,给他斟上:“我们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彩头,尤其是出海越远越讲究。这一僧一道,一男一女压船,含着生门有道,阴阳互合的意思。毕竟大家都想着能平安归来嘛。
这李公子是我好友的侄子,平日在家养病,很少出门,一直想出海远游一番,这回终于有了机会,于是钱某便捎上他了,也算了却好友一桩心愿。”
公子沐将酒一饮而尽,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
钱世昭热情招呼着:“来,沐城主,夜姑娘,在船上的都是我的客人,大家都来喝酒。”
玄机十指如丹蔻,端着酒樽,眉眼含着笑意望向公子沐:“沐城主果真丰神俊逸,我一见便很是喜欢,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后宫?”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陡然一变。这道姑作风豪迈不羁,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明目张胆地让公子沐做她的,后宫?!
李公子满脸惊诧,扑哧一声酒水喷出来,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觉释默然坐着,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十一夜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余光瞥向公子沐。
钱世昭叫苦不迭,担心公子沐翻脸,慌忙溜到他身边,俯下身耳语道:“沐城主请压惊,这玄机可是当今晋国公主,挂了道观的名号修行,得罪不得。此前是她自己不愿意别人知道她是晋国公主,所以没有介绍她的真实身份。”
公子沐依旧微微笑着,朝她举了举杯:“玄机道长如此厚爱我,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可不巧,我喜欢的是男人。”
此言一出,李公子又扑哧一声,把刚喝进去的酒喷了出来。
玄机眉毛一挑,有些失望:“哎呀,真是可惜了。”
钱世昭赶紧打圆场道:“我们的舞姬最近新排练了镜花水月舞,各位来观赏下。”
说罢,拍了两下手,一群莺莺燕燕便从四处围了上来,一时间衣袂飘飘,丝竹歌舞好不热闹。
十一夜笑盈盈地问道:“你喜欢男人?”
公子沐撩开垂到脸颊的头发,姿势柔美之极:“那只是推脱的借口罢了。如果我真的喜欢男人,早就征服赫连昌意了,也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十一夜笑而不语。
宴席过半,忽然听见甲板尾部传来一阵喧哗和呼喊声,几个水手匆匆往甲板跑去。
钱世昭皱着眉头问其中一个水手:“出什么事了?”
水手大声道:“船长,我们的船撞沉了一艘出海捕鱼的小船,打渔的父子俩现在都已经被捞上来了。”
众人纷纷离开宴席,走了过去。
只见甲板上站着一个满脸沟壑的老者和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都是渔民的打扮,浑身湿漉漉的。
那男人见到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各位大人,我们父子俩这次出海,还没捕到鱼,渔船就被大人的船给撞沉了。我们在海上讨生活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现在连赚钱的命根子都没了。”
钱世昭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你们损坏的船我赔你,双倍价钱。此外还送你们一艘小船,你们明天划回去。”
那男人面露难色:“这几日海面不平静,看样子有大风暴。这小船不比渔船,遇到大风浪就翻了,我们父子俩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钱世昭捻着稀疏胡须,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在我船上留下做段时间杂役吧,我们返航的时候捎着你们。”
父子俩感激地谢过,然后被水手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