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冬说那个疯姑姑名字叫做桃霓,是景炎帝十年入宫的婢子,原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后来犯错误被罚去了冷宫,她在冷宫里具体做什么她疯疯癫癫的自己也记不得了从来都没和亦冬说明白过。
上次偶然间引发了她的疯病,意识混乱之际她才提起自己与华宸妃熟识。
到了偏殿门口之后她脱下了黑色的斗篷嘱咐了几句就轻轻推开殿门闪身进去,将亦冬留在了门外。
桃霓姑姑在榻上睡的正香,她点起一盏蜡烛放在桌上。过去推了推熟睡的人。亦冬贴着门站着,双手紧握,整个人紧张极了。
桃霓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像是犯了大错一样立马下榻跪在了她的面前
“宸妃娘娘,婢子守夜睡着了,该死。”
“你起来吧。”她缓缓坐在了榻上,仪态端庄大方。
桃霓上次喊她宸妃娘娘,嬷嬷也说她和母妃极像,以假乱真便是最好的办法。
“娘娘。”桃霓抬起头端详着她,她此刻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呵呵呵。。。婢子睡糊涂了,刚刚做了个梦。”桃霓呵呵笑着站起身子。
“你梦到什么了?”她双手放在身前,尽量显的大方。
“婢子梦见娘娘难产去了。”桃霓回答。
长曦连住说:
“大胆,我妊娠将至,你可是在咒我么?”她抬手抚了抚装在衣服下面的包袱。
“娘娘您顺利诞下皇嗣陛下就会接您回去了,婢子该死。”桃霓又跪了下去。
“既然是梦那就跟我说说吧,也好破了这梦。”
“婢子梦见您难产太医署没人过来,我去宣政殿向陛下禀报被慕容老将军拦在宫外,等了好久才进去见到了陛下,可是等我们去的时候您已经血崩亡了,血.......血......全是血啊。”桃霓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捂着头,好似又看到了当时的场景一样叫的一声比一声大。
亦冬听到动静在门外唤了长曦几声,却不见有人回答。
屋里烛光忽灭,长曦出来拦住了准备冲进去的亦冬。
“她的疯病犯了,我用了点迷药。”
披上亦冬递过来的玄色斗篷,趁着脚印没有完全被覆盖赶回淑恒宫。可是忽然冷宫主殿的穹顶处飞下来一个黑影落直直到了她们面前。
亦冬戴了面巾,长曦用斗篷遮住了脸,那人也没看到他们是谁,一个健步就冲了上来。
亦冬推开她,一掌接住了那人的拳。亦冬说她进宫前在街头卖艺,是会点功夫的,之前和廷钰也在淑恒宫比划过拳脚给长曦解闷。
可那都是表演给别人看的花把势,长曦从不觉得可以招架得住实实在在的一拳。可是她的亦冬就是做到了。长曦皱眉,冲过去挡在了缠打的两人中间。
那人出掌一下击在了她的肩头,她受伤扑倒在了亦冬的身上,两人双双倒地,头上戴起的斗篷帽滑落,发髻不堪大幅度的动作也披散开来,一张小巧的脸顿时展露无疑。
双拳已经握紧的齐南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怔了怔,嘴角张合欲上前询问,可是宫墙处通明的火把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正以很快的速度靠拢过来。
“跟我来。”冷宫的角落里一个女子冲出来带着狼狈的坐在地上的二人匆匆走了。
齐南还不能从刚才的震惊里反应过来,皱着眉捡起了长曦掉在地上的发簪一语不发。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动静的禁卫赶了过来。
“没什么。”齐南冷冷的回答。
靠在门上的长曦听到殿外这样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等到四周恢复了安静,女子才点上了桌上的烛灯。
“娘亲。”一个糯糯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一个五岁左右大的小男孩坐在卧榻的角落里迷茫的看着她和亦冬,看样子他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而且是清醒着的,他刚刚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真是出奇的懂事的孩子。
那个女子就是那日在偏殿敲晕疯姑姑的人,没想到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后廷之中不可能有旁人的孩子,这孩子必然是皇室的血脉,但长曦又没有听说过他。
“这孩子。”她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
“公主,这是陛下的孩子。”女子一脸的坚定。
长曦没曾听说过父皇还有第八个孩子,一脸的怀疑。
“我刚才都听到了,你还是为嘉柔皇后之死来的。既然陛下把所有流言都锁死了,那我来告诉公主一些您不知道的,只求日后您能救这孩子一命”
那女子告诉她,有母妃在沙漠里为父皇引路,当年的太子公西澈很快就大败突厥,平定了边境,他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突厥人打扮的女子,太子喊她小叶子。
次年先帝病逝东宫太子公西澈继承皇位,不顾众大臣的阻拦非要娶一年前带回来的那个突厥女子为皇后,可是皇后之位纠葛诸多哪是一个没有半点权势没有的突厥女人能做的。
又过了半年,皇帝对娶妃之事还是半分都不曾退让。
大臣们就松了口,答应皇帝只要不把突厥女人捧上后位,并且同时立两位妃子,就同意突厥女人小叶子入宫。小叶子当时无依无靠就拜左丞相叶平为义父改名叶紫鸾入宫成了华宸妃。另一位同时入宫的妃子就是现在的恭惠妃孟弦阙。
孟弦阙无辜的成了皇帝和华宸妃叶紫鸾爱情的牺牲品。
三年之中后廷就只有这两个女人,宠妃叶紫鸾在进宫第二年就诞下了皇子,而孟弦阙的淑恒宫皇帝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景炎帝五年,镇国大将军慕容飞宇凯旋回朝,其女慕容雁校场比剑大赢皇帝,皇帝对这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动了春心,将其纳入后宫。
后来陆陆续续又有很多妃嫔进了后廷,只是不管是得宠的还是受冷落的妃嫔全都无所出,皇帝膝下只有大皇子公西廷楚一个孩子。
在大漠时很多士卒都见过小叶子观星宿测战机,在沙暴里仿佛能看见路一样的神奇本领。于是华宸妃下咒害人不育的说法就在宫里流传了开来。
景炎帝八年华宸妃所居的月霞殿起了场大火,烧死了七岁的小皇子廷楚。同年崇武妃慕容雁有了身孕,宫里都传华宸妃下咒害别人终是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宫人们认为咒术一解,嫔妃才有了喜脉。而皇帝也下令不准再追究月霞殿大火的事情。
大皇子含冤而死,华宸妃实在委屈就气病了,这一病就是两年,其间皇帝亲自求得千年雪莲才为她续了性命。
景炎帝十年,华宸妃搬离月霞殿,自己把自己贬去了冷宫,皇帝毕竟高傲哪能事事受一个女人限制,皇权受到挑战也不再阻拦就默许了。
之后皇帝雨露均沾,宫里人丁也旺了起来。景炎帝十五年华宸妃叶紫鸾难产毙,其女赐名“盛”,未足月便封号长曦。
“想当年你母亲雀楼可跳惊鸿舞,独享君恩近十年之久,华宸妃的名号一时之间轰动整个祈国。可是这后廷之中又哪里有什么数十年如一日的爱情,宠的轰动,死的也凄惨。”
女子坐在摇曳的灯下悠悠的感叹。烛火照着她的侧脸,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听完不觉眼眶湿润,那个大漠里自由自在的小叶子拼命变成叶紫鸾追寻她的爱情这一生究竟是值还是不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