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蓝恨不得剥了姜濛的皮,一天到晚竟给她带来麻烦,如今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真是没有一点防备之心。
想到这,麓蓝狠狠地剜了姜濛一眼,姜濛识趣地把药碗端高,避免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月宝儿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的聂磐,不由地在眉间闪过一丝杀意,转而又和善地退了出去,
“卿尘,我们回家吧。”
话音一落,姜濛抬起头来,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在路上,月宝儿越想越觉得古怪,她抬起头来望了望周围,而卿尘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看来,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
卿尘赞同地点了点头,因为他赞同月宝儿的话,这个地方怕是被人盯上了,不然好端端的聂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躺在这里,想必一定是有人设计的,至于目的是什么,他们还不知道,但是躲得越远越好,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卿尘转了转头,发现月宝儿正在运功。
她双手合十,一转,两只脚就变成了两条红色的蛟龙,在红色烟云缭绕中,显得鬼魅又张狂。
她的法术有一半是从母亲那继承的,所以和麓蓝的蓝色蛟龙差别不大。
卿尘轻轻一点,抱住月宝儿,月宝儿一挥手,就消失在天际,而天空上还残留着红色的轨迹。
半个月过后,聂磐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这期间,姜濛并没有觉得聂磐有什么问题,他只知道聂磐是个可怜的人,即使只是聂磐的一面之词。
聂磐说,因为那落云杉不想嫁给他,觉得他配不上她,所以才谋害他,想要他见不了落庄主。
至于为什么会躺在他们的必经之路,聂磐解释说,他也不知道,或许是缘分吧。
当然麓蓝对这样的解释嗤之以鼻,根本是瞎扯。不过,姜濛却信得命里去了,他觉得聂磐没什么好欺骗他的,他们从未打过交道,没什么仇,再说,他姜濛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人想要的。
连他的命都不值钱。
“好了,就赶快走吧。”见聂磐和姜濛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麓蓝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姜濛一顿,她不由地冷冷下了逐客令,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多谢麓姑娘的照顾,小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下山了。”聂磐微微一笑,苍白的脸显得十分脆弱,让人怜悯。
“那…我……送你下山吧。”姜濛说完头一低,显得很愧疚。可是他没有办法违抗麓蓝,因为这屋子并不是他能作主的。
显然没有想到姜濛会拒绝自己如此的干脆。聂磐微微地叹息了一下,重换上笑脸,说,
“恩,好,这段日子,多谢各位的照顾,聂某感激不尽。”
说完双手抱拳,福了福身,抬起头正好撞击麓蓝正冷傲地盯着自己,他手心里立马起了汗,一时间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濛,你还愣着干嘛,赶快去给别人准备明天的干粮。”
语毕,狠狠地瞪了瞪姜濛,姜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好好。脑里却使劲地说着麓蓝的不是:真是够绝的,老尼姑。
姜濛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当他发现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畅谈无阻,一起开怀大笑,一起谈论心中抱负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
顿时在心底就把聂磐当成了朋友,他第一个朋友。
聂磐的脸依旧很苍白,在晨光的照耀下,有种不谙人世的错觉,像是绝世的仙人一样,透着对世界的疏离,对混世的了如指掌。
而看看自己,虽是一袭白衣,却有种玩世不恭的气质,鲁莽,骄纵,像个大草包似的。
“姜兄!那是什么!”
顺着聂磐的目光,姜濛慢慢地转过头,散漫的瞳孔立马被惊恐给替代了。
那是一条长长的队伍,好像是官爷过街一样,那顶黄色的轿子一抬一抬的,姜濛不由地张大了嘴。
“快跪下!”聂磐一把将姜濛按跪在地,然后继续说,“快磕头!”
姜濛还弄得糊里糊涂,就翘那聂磐已磕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眼看那些纸人越来越近,姜濛不得已也学着聂磐的头,将脑袋磕在地上,心却咚咚得跳得厉害。
那队伍全是纸人,是那种烧给死人的纸人,不过头是人头,身子是纸做的,和真人差不多大小。那些纸人都是咧着嘴,笑得诡异极了。
纸人队伍就像是飘过去一样,一阵阵的阴风刮过,吹得树叶到处打转,撕裂的风声袭得姜濛耳朵生疼。
直到那队伍不见了,姜濛才敢睁开眼,他先睁开右眼扫视了一下周围,蓦然,心一惊——
聂磐不见了!
姜濛赶紧站了起来,四处喊着聂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个不祥的念头顿时在他心间涌现,想也没想,姜濛立马朝纸人离去的队伍追去。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纸人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气得姜濛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用拳头拼命地锤着地,砸得拳头血糊糊的,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没用。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姜濛一遍遍地安慰着自己,一遍遍地暗示着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那落云杉搞得鬼,要是再找不到聂磐,他就去落笙庄找落云杉算账!
想到这里,姜濛随手一挥,自己脖子上的蓝色蛟龙便出现了,
“告诉麓蓝,我要去落笙庄。”
那蓝色的蛟龙看了看姜濛,明锐地发出了一道蓝色的光,然后变成光珠,向山上飞去。
事不宜迟,姜濛拍了拍身上的土,也顾不上清洗自己血肉模糊的手,大喊一声:
“老拐,我们去落笙庄。”
那拐杖本来就挺讨厌这个名字的,想不到自己主人居然给它取那么没水准的名字,所以现在它根本就不想理他。
“去不去!”姜濛的火气一下子蹿了起来,本来就活得有些窝囊,如今连自己的神器都瞧不起自己,姜濛气得快要炸开了。
“再问你一句,去不去!”
歇斯底里的威胁,让拐杖犹豫了,不过它还是无动于衷,就当看笑话好了,然而它没有预料到,此刻姜濛的身上居然发出一团团的黑气。
那些黑气发着婴儿的鬼笑,呵呵的声音让整个树林犹如地狱。
而姜濛的眼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骷髅,捏紧的拳头居然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骷髅头,那被黑风吹得飘扬的长发,变成了蠢蠢欲动的手。
“砰!”
拐杖一棒敲了下去,姜濛就晕倒了,看着他如此可怜,拐杖便提起他飞上了天。
麓蓝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闪过的蓝黑点,目光立马变得有些黯淡,她转过身,朝轿子里的聂磐走去。
纤细的手指戳着他的下巴,笑得魅惑百生。
“你说我回什么礼好呢?”
明明是在询问,可是聂磐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他只觉得浑身冰凉,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平时很不一样。
“你瞧,这个可爱吗?”
麓蓝的手心里躺着一只透明的白色虫子,胖胖的,一蠕一蠕的。她像个顽童一样,乐此不疲地说,
“这叫食虫。”
聂磐不知道这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落云杉来冒这个险,他还没有把姜濛骗到落笙庄,就先被麓蓝给解决了。
“你知道吗,这食虫,可是很难培育出来的。”麓蓝的笑在光影下变得朦胧起来,“为了让它能够吃掉你,我每天都要在你的药里放它喜欢吃的花草,这样你的肉才会有那些花草的味道,不然,这食虫才不会吃你呢。”
就像是在说平常事一样,她的语气还带有些女子的娇羞抱怨,尽管美得像团火,却也是属于地狱之火那样可怕。
难怪,他使不出力,当纸人经过时,他就晕了过去,被纸人拐进了轿子里,他原本以为这是普通的鬼过街,没想到却是一场预谋!
更可悲的是,自己的法术修为早被麓蓝给消光了,不然也不至于会落得如今任人宰割的地步。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着麓蓝,想要把她的残酷牢牢记住。
可是,眼眶却还是忍不住一湿,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正在给他上药,专注认真的模样,发着迷人的光彩,让他莫名地脸一红。
他想过,等到把姜濛交给落云杉,落伯父原谅自己后,他再想办法成为麓蓝的兽,到时,他就不会嫉妒姜濛这个死人了,他就可以永远地站在她的身旁。
眼眶红红,宛若一团烈火灼伤。
麓蓝淡淡地瞟了瞟,面无表情地将食虫放在聂磐的脸上,悠悠地说,
“就从我讨厌的这张脸开始吃吧。”
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只听地后面慢慢想起了啃噬的声音。
没过多久,聂磐早已被吃得干净,而那虫子也变成了一米长的大虫,红呼呼的血虫躺在地上蜷曲着,麓蓝冷冷地看了看,便随手扔了套姜濛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