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公孙先起了个大早,庭院里操练完一套枪法,至今他也突破不了蛇腾雾的瓶颈,懊恼之余,想起小白马来,随即就去了马房。
见到主人来了,小白马异常兴奋的长嘶一声,而后不停的打着响鼻。
“我来了,跟我出去遛遛吧。”说着解了马缰,带着白马出了门来。
刚刚翻身上马,身后传来灵莺破晓般的声音:“邪公子,欲往何处啊?”
可声调语气里听得出带着怨气,不用说,就是公孙婷了。
“姐,你这是奚落于我,你怎么能叫公子呢?”公孙先摸摸头,尴尬道。
“遛马?一起。”公孙婷一脸不悦。
二人一路无话,两匹马并驾齐驱,公孙先忍不住先开了口。
“四叔不是答应你了,你还不高兴?”
“好了啦,没事儿了,起名字了么?”
“尚未取名,不如姐你来?”
“且,谁稀罕,你的马,你自己做主。驾啊!”
公孙婷策马扬鞭,先走了,还是很不开心。
公孙先无奈的摇摇头,最后决定给小白马取名叫:凝霜。
广袤的辽西平原上实乃放马的好去处,公孙先前一眼还看到姐姐骑马的飒爽英姿,一愣神的功夫,那飒爽英姿就消失在眼前。翻身下马,让凝霜自己跑一会,自己躺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好不惬意,不多时,便睡意盎然。
刚闭上眼,还没入睡,只听得远处人喊马嘶,公孙先一身冷汗,第一个反应就是公孙婷的安危,心道:不好,姐姐可能遇难了。一声马哨,凝霜飞奔到面前,公孙先垫步拧腰,纵身一跃,落在马背之上,双腿一夹马腹,凝霜追风逐电般的向前疾驰。
远远望去,只见得十几个骑着马手拿长矛的髠头男子将公孙婷围了起来,公孙婷手持利剑,严阵以待,双方剑拔弩张对峙着。公孙先知道这些髠头蛮子一定是乌桓人,心中不由火起,抽出腰间利剑冲了过去。
一名乌桓骑兵已经率先动手,长矛直逼公孙婷,公孙婷哪里是他想象中那般柔弱,两个回合,便被公孙婷斩于马下。
一众乌桓骑兵口中哇哇怪叫,群起而攻之,可是并不痛下杀手,看样子是想生擒了公孙婷。公孙婷虽然有些手段,可是她最趁手的双刃枪并不在身旁,只是以佩剑御敌,显然落了下风,苦苦支撑。
凝霜以惊人的速度赶了过来,公孙先高呼道:“姐姐莫慌,阿邪来也。”
公孙先飞身而起,离开凝霜马背,飞踢一脚将一名乌桓骑兵踹下了战马,而后又骑在乌桓马背之上,紧紧勒住马缰,控制好战马,双目闪烁着血芒,怒视着这群乌桓骑兵。
此等蛮夷哪里见过双目血红的人,先是一惊,而后又被公孙先的目光所挑衅,又是一阵哇哇怪叫,那意思好像是,杀了男人,留下女人。
公孙先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率先发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死一个,夺过一杆长矛,攥在手中,趾高气扬的用长矛点指,说道:“来啊,让小爷我看看尔等蛮夷有何手段?”
刚才的情况,在场的人根本没有看清公孙先的身法,连公孙婷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正准备趁着乌桓人发愣,发起一波攻势,可是看到姐姐也在发愣,公孙先果断开口:“姐,动手。”
姐弟二人,联手发起了进攻,顿时间,人似猛虎马如龙,杀的乌桓骑兵节节败退。
一场厮杀下来,一名乌桓骑兵想趁乱逃跑,公孙先拿起长矛用力掷了出去。
“刺啦”“噗”长矛穿胸而过,这名乌桓骑兵带着逃跑的侥幸与喜悦坠落了马下,倒地之后,死亡的恐惧立即将他吞噬,无主战马依然在奔跑,对于主人落马,好像跟它毫无关系。
最后一名乌桓人被公孙先的血瞳注视下,吓的摔下了战马,连连磕头。
公孙婷骂骂咧咧道:“敢劫姑奶奶,你是活腻了,去死吧。”
眼疾手快,公孙先握住公孙婷手腕,说道:“姐,留活口,把他带回去,交给爷爷。”
公孙婷不解的看着他,她想不通,一个小小的乌桓马贼,为何要带回去。
公孙先一脸忧虑,看看柳城方向,说道:“乌桓人应该要来了。”
姐弟二人带着这名乌桓俘虏,返回了令支。
公孙府里,以公孙老爷子为首,一干人等正围着乌桓俘虏,乐有嘴里哇啦哇啦的,跟他对话,时不时拳脚相加。乐有常年贩马,常年跟乌桓人打交道,说得一口流利的乌桓话。要知道三国里乌丸突骑也是很厉害的,乌桓的马匹自然也是很杰出。
这时,县令刘经跟县尉单经二人也匆匆赶来。
“叔父,老主公。”二人依然很恭敬的先拜老爷子。
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乐有一脚踹在了乌桓俘虏的胸前,喝到:“带下去,好生关押。”
两名白马义从亲自将他带了下去,可见这名乌桓俘虏的重要性。
“四弟,可问出什么了?”刘经问道。
乐有满脸忧患道:“丘力居已然发兵,此次要夺了辽西郡。想必如今应该快到了。”
“单将军,传令下去,令支全部兵马准备御敌。”刘经当机立断的说道。
“喏。”单经满脸兴奋,转身先去安排了。
自从他来了辽西,就再也没有打过仗,早就手痒了。
刘经又对乐有说:“四弟,你手下皆为骑术精湛之人,愚兄想征辟他们为斥候。”
“但凭二哥驱使。”乐有抱拳道。
此时,公孙先姐弟已经清洗完毕,来至厅中。
公孙先见过了爷爷,对刘经说道:“二叔,此番乌桓来犯,定然是蓄谋已久,侄儿愿带五十白马义从守卫令支城。”
公孙婷急忙插嘴道:“还有我,还有我。”
刘经满意的点点头,看向老爷子:“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老爷子赫然起立,言道:“我公孙家世代戍卫边境,如今乌桓来犯,岂能置之不理?今番伯圭不在,老朽又逢年迈,就让这两个后辈为我大汉献上一丝绵薄之力吧。”
“公孙福何在?”老爷子声音极其威严。
“小人在。”老管家公孙福应声而来。
“贴出招募门客的告示,凡我辽西义勇之士,不论出身,皆可入我府中。”老爷子这是为公孙先摇旗叫人呢。
“喏。”公孙福退下。
老爷子看看公孙先,说道:“阿邪,你随我来。”
公孙婷也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老爷子一回头,公孙婷便停住了脚步,朝着老爷子吐吐舌头,老爷子一笑,对她点点头,这丫头便又跟了上来。
来至祠堂,一名老仆迎了出来,看样子是打扫祠堂的。
一老二少先拜了列祖列宗,拜完起身之后,公孙先惊讶的发现最高最大的牌位上的字,虽然认不全,可是商君鞅这三个字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心中惊呼:难道公孙家是商鞅的后人?
公孙老爷子从老仆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到公孙先手中。
“爷爷,此为何物?”公孙先问道。
“此乃先祖商君所著兵法,听我父亲说,名曰:《商君战策》,世人皆以为先祖只通刑法,却不知他用兵之道,你父亲年少之时过于顽劣,不学无术,后拜大儒卢植为师,自此便于此战策无缘,今日里,便传授与你了,你定要光耀我公孙家门楣。”
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了一通,说的公孙先热血沸腾。
“老孟,把密室钥匙拿来。”老爷子对身旁的老仆说道。
老孟一拱手,说道:“主公,稍候。”转身出去,呼喊道:“阿兕,阿兕?”
半天不见动静,老孟转身出去,骂骂咧咧道:这竖子,定然是去灶上偷嘴了。
不一会老孟回来了,只见他揪着一个魁梧大汉的耳朵,嘴里不停叫骂着,由于大汉过于高大,老孟是垫着脚尖,揪着他的耳朵,这画面无比的滑稽。
“爷爷你轻点,俺就偷俩蒸饼,你至于这么大的火?”
大汉疼的龇牙咧嘴的,怀里抱着一堆蒸饼,好似金银财宝一般,生怕谁抢了去。
“俩?如此之多,也叫俩?气煞我也,我打死你个偷嘴的夯货。”老孟说着照大汉头上拍了过去,依然是垫着脚尖。
“别打头啊,打傻了怎么办?再打就真打傻了。”
“哎哎哎,我的蒸饼掉了。”
…………
这边正热血沸腾的传承意志,那边却嬉笑怒骂的追逐,巧的是,两边都是祖孙。
场面虽然尴尬,可是确实引人发笑。
“爷爷,那壮汉何许人?”公孙婷止住银铃般的笑声,问道。
公孙老爷子笑道:“有齐人孟贲字说,以力闻,水行不避蛟龙,陆行不避虎狼,发怒吐气,声响动天。尝于野外见两牛相斗,孟贲从中以手分之,一牛伏地,一牛犹触不止。贲怒,左右按牛头,以右手拔其角,角出牛死。人畏其勇,莫敢与抗。”
“这一老一少皆是孟贲后人?”公孙先知道孟贲这个人,是个大力士。
老爷子点点头,又说道:“春秋战国之时,秦武王去东周国都观看龙文赤鼎。此乃是世上瑰宝,秦武王一看见它,举致大发,召集麾下三大力士,孟贲、乌获、任鄙,决定便借此机会比试举鼎,以显秦在列国中的地位。孟贲先举,虽然成功,可并不轻松,而武王年少好强,性子急躁,强行抓住那鼎猛地举起,殊不知此鼎太沉,终因力气不支,累得双目出血;力尽鼎落,又砸断了膑骨。结果秦武王不治而死,丢了王位。”
老爷子兴致勃勃的讲述完,停下歇一歇,咳嗽两声。
姐弟二人听得入神,看到老爷子不言语,公孙婷摇着老爷子的手臂:“那后来呢?后来呢?”
老爷子看着追逐的孟氏祖孙二人一笑,接着讲到:“后来,孟氏一门皆受牵连,右丞相樗里子追究孟贲之责,将其五马分尸,诛灭其族,先祖商君听闻此事,念及西鄙之战与孟贲有同袍之情,费尽周章,救下孟贲遗孤,从此这孟家便以家臣之姿报谢厚恩,世代辅佐我公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