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她收到一份的生辰礼物,一个精巧流光的吊坠,送给她的人说,它叫流星坠,是保佑她安乐的护身符。
原本闷闷不乐的小姑娘看着挂在胸前迟来的生辰礼物,一扫郁闷开心的笑了,那时她不懂流星坠存在何种意义,只知道这是哥哥第一次送她的礼物,所以将流星坠视如珍宝,格外珍惜。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伴她很多岁月的流星坠被人抢走了,无能为力在她沉沉闭合的双眼,隐痛含泪的最后一眼,看到流星坠的颜色发生了变化,淡雅如兰被那个人夺走的瞬间凝成了赤红,好像恢复生机的色彩。
朦胧恍惚的思绪回到很久很久的那天,给她流星坠的少年,摊开握在手心的流星坠,流星坠泛出的色泽也是赤红,玉泽晶莹剔透,璀璨夺目。
裳羽不知道那份光华意味着什么,可她猜想这二者之间存在一些她不知道的必然联系。
从她佩戴流星坠以来,就没看过流星坠散发出那般夺目光彩。
裳羽静静看着鹅黄纱幔,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再次看到流星坠散发与那天相同的强烈色泽·······
天色大亮,她已经回到水巫族,躺在自己的房间,梦里依稀残存的记忆让熟睡中的她悠悠转醒,那份惊扰睡梦的痛失在睁开眼的时候,不可思议转为平静,混混沌沌的思绪悄然拔开心底犹疑的迷雾,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在她脑海渐渐呈现出一个清晰的线条。
门外传来连串的脚步声,守在外间的婢女恭敬唤了一声老夫人,进了内间明显放慢了脚步,来到床前看到睁着眼对着头顶发呆的孙女,月姥姥坐在床边,握着孙女的手眼中含泪,颤声道:“我可怜的儿啊,让你受苦了,放心吧,现在回家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裳羽眨眼看着身边老泪纵横的人,飘远的思绪慢慢回拢,面前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姥姥,言语关切安慰她,布了几条细纹的眼角沾了几滴晶莹的涕泪,神情是见到她平安回家的欣慰。
印象中对她只有严肃苛刻的长辈原来也有这般慈眉,裳羽无动于衷这份关怀,平静看着她,开口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姥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月姥姥含泪的眼睛一滞,她知道裳羽问的是谁,林璐把裳羽见到阿缈的事告诉她了,发生那件事,没想到阿缈竟然愿意再见裳羽!
看着裳羽认真的表情,月姥姥轻轻叹气:“裳羽,别问姥姥那个人是谁,没错,姥姥知道她的底细,却不能告诉你,谁也没法告诉你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要靠你自己去发现。”
要么就是阿缈亲自告诉你她是谁,也许,不久之后你们会再见,只怕到时候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裳羽见她不愿说,也就不再问,闭上眼假寐,明显不想见她。
裳羽不加掩饰的疏离让月姥姥黯然伤心,多年不见,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和孙女说说,可是裳羽的态度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说一句‘裳羽你好好休息,身体好点姥姥再过来陪你。’,才迈着犹豫的步子走了。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裳羽睁开眼,眼神清明哪有半点想睡的意思,她只想早点打发姥姥离开,单纯不想单独和她待在一起罢了。
其实,裳羽早就猜到她不会告诉自己关于那个人的事,然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出心里的疑问,答案也许荒谬不可信,可是,看似不可信的猜测偏偏牢牢印在脑海挥之不去。
就算姥姥不说,她也有办法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噬心蛊与寄主是一辈子牵扯不清的联系,只要寄主没死,噬心蛊就算不在寄主体内,可是只要驱动蛊虫,就能引发寄主体内的蛊毒。
她需要找个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就是再见那个人的时候。
裳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用自己下的蛊去印证一个人的生死!
孟次诀诀的狼狈样简直不忍直视,五花大绑蜷缩着身体闷睡在被窝,凌非洛找到他时看到就是这副德行,别提多别扭的睡姿,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睡眠。
凌非洛抬手扯断绑缚在他身上的绳索,孟次诀这才醒,终于摆脱了束缚,孟次诀翻身平躺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眼角瞟了一旁的凌非洛,一声不响玩失踪,这下好了,跑了水裳羽,还害得他平白无故受一晚上罪,孟次诀气不打一出来。
“知道回来了!哼,晚了,你的目标连夜跑了,看你拿什么办法再接近她?”
哼哼唧唧发泄心里不满,心想也不怕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惨状一顿笑话,哪知等了半会也不见他言语,侧目看去,非洛正一脸凝重看着他。
孟次诀意识到有事发生,起身坐在床上,神情愀然:“怎么了?”
“阿诀,有一件事不想瞒着你,这次岭南之行,我可能发现他的下落,你说,如果真的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孟次诀一愣:“你说谁?”
还能有谁,凌非洛平静说道:“离开我们差不多有十个年头的那个家伙。”
孟次诀猛然站起来,头磕在床框上也毫无察觉,看着凌非洛一本正经问道:“你确定是他?没有弄错?”
凌非洛摇头,“目前来说这只是我的猜测,还不能不确定。不过昨日我碰到一个和他有关的人,从她身上也许能发现关于他的线索。”
“非洛,你当真决定把他找回来?”
孟次诀不知道当年他离开的原因,可是,祁家这些年不断壮大,多少引起其他家族的不满和忌惮,好在他失踪多年,虽说年少与他交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年之间的情义随着时间洪流消磨殆尽,孟次诀打心底不希望他回来!
也就是非洛这么死脑筋非得找他回来,还嫌麻烦不够多,祁家膨胀的不够大?要知道他一旦回来,祁家多了一个主心骨,再想扳倒祁家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真的找到他,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是不是也算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一想到这种可能,孟次诀瞅着凌非洛的眼睛立马兴奋起来:难道,非洛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先下手为强,杀了他彻底断了祁老头的后路。
凌非洛看阿诀一双滴溜乱转的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不在意给他泼一盆冷水:“你别瞎猜了,找他只是想当面问他几个问题。”
想当年那个人离开的时候凌非洛还小,因为姨母关系,年少时的他多了一个兄长,可因为杵在后方那位煞神祈牧霖的关系,他与这位兄长的关系不好。可笑的是,就算他们两人不对付,丝毫不影响少小非洛对这位小兄长的佩服。
谁都不知道,在他离开前夜,小非洛也在现场,意外知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事,也就是少年离开的原因。
小非洛那会心智尚处于懵懂期,未曾料到他会被一件小事打击到,竟然不惜丢弃一切远走他乡,一去不复返!
随着长大,抛开单蠢的想法,凌非洛这才明白当年他离开时那份无奈与苦心。
多年杳无音信,想来是他不愿被人找到,故意躲避四方寻他的人,只是作为家族举足轻重的人,他们岂能轻言放弃找寻他的机会。
祁家不放弃,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茫茫人海找出故意藏身隐迹的人,犹如大海捞针,想当然而,结果不尽如意。
直到两年前终于打探出他的消息,谁能料到等他赶到却再次扑了一个空。
不过,凌非洛没想到,那次虽然没找到他,却碰到另一件让他感到意外的事······
听闻另一个人的死讯,事情发生之后,除了心里有些惋惜外,倒没有其他感觉,时过境迁,该忘得也就忘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再次遇到那个人,一个与过往完全不一样的人……
同时他想起一件事,据调查,当年接触过他的随从说,他最后一次交待他们的事就是把一把剑交给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本该死去的人!
于是,当凌非洛再次见到认识的人,很自然想到她和那个人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通过她,说不定就能找出失踪多年的他了?
“赤缕石暂时放在一边,我想先把这件事查清楚,阿诀,我需要你帮忙。”
孟次诀以为听错了,非洛素来独断独行,竟然开口让他帮忙。
“非洛,难道这次的事很危险,连你都觉得害怕?”
凌非洛岂能听不出话里调侃之意,黑眸闪烁莫名流光,脑海浮出一抹冷清的人影,说道:“不能说危险,碰到过于理智的对手本身就不太好对付!”
如今还没弄清具体情况,不宜盲目行事,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
别的不说,至少先查出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为何还活着?而她既然活着因何对外隐瞒?素以过往雷厉手段,其中难道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