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很想拦住她,话涌到嘴边就只变成一句挖苦:“你连自己都不会养。”
和和朝他吐吐舌头:“大男人怕猫,真丢脸。”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途中,郑谐接了一个哥们儿的电话:“新开的望乡阁口味甚好,服务员也水灵,聚一聚?”
“没兴致,改天。”郑谐草草地断了线,拨电话给韦之弦:“帮我在第七街公社订个房间,下午把我的所有来电都转接到你的手机上。”
郑谐在那家清净的会所里睡了整整一下午,醒来时已是万家灯火,雨也停了,满天星光。
他试着拨了筱和和的电话,听到那边乱哄哄,和和说:“我跟荏苒在夜市吃烧烤。”
他放弃了与和和一起吃晚餐的打算,自己打电话叫餐。
屋内花瓶里插着香气馥郁的白色玫瑰。郑谐不喜欢鲜花的味道,他将那束花全拔出来打算丢进垃圾桶,想想觉得不妥,让服务生拿走了。
郑谐很佩服和和母女俩,本来她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林阿姨这些年来过得积极又从容,从不提及当年事,仿佛那些事情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
同样从容的还有筱和和,除了因为父亲忌日的缘故,和和从小就没有大张旗鼓地过生日,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阳光而健康,从不曾觉得自己比别人缺少了什么,仿佛人一生下来就该没有父亲。
但是他却忘不掉,二十五年来,当日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历久弥新。这件事仿佛他自己的潘多拉盒子,他的所有不为人知的弱点,懦弱、胆怯、愤怒、怨恨、懊悔、自怜,都集于此,小心翼翼地藏着掩着,生怕被人发现。而他的妈妈,也在那一次的事件之后一直体弱多病,直到离开人世。
那日郑谐与妈妈一起在百货公司的儿童玩具专柜挑礼物,因为他在幼儿园刚得到一朵小红花,妈妈也要奖励他。
郑谐正抓着一把玩具冲锋枪爱不释手,旁边一男子声音洪亮地说:“把那个娃娃拿给我看看。男娃娃,不不,两个都要,我还不知道我孩子是男还是女。”
郑谐扛着那杆玩具枪抬头看,见一身材魅梧,浓眉毛,大眼睛的男子站在身边,像电视中的大侠,偏偏两只腋下各夹了一个大号的毛绒娃娃,特别不协调。
他看着这男子嘻嘻地笑了。
那男子也看着他咧开嘴笑,朝他打个响指:“小鬼,别挑食,多吃点青菜,再过几天你就比这枪高了。”临走前还摸了他的头一把,郑谐没躲开,又气又恼差点咬他一口。
后来事情是怎样开始的,他也不清楚。他正边玩着枪边等妈妈结账归来,只听到四周一片惊叫声,间杂着有粗哑的嗓门喊:“都趴下,不许动!”慌乱之中有枪声,不是他的玩具枪的声音,而像电视里的那种枪声,空气中有像燃放鞭炮一样刺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