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我回到了银座的家,在门外的花盆底掏出钥匙,还未插入锁孔,门就被猛的打开,门内忍足布满血丝的蓝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我努力抑制住扑上去抱住他痛哭的念头,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冷漠的话,只能垂着头看着鞋面不出声。
“去哪里了?”忍足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我父亲死了,我准备回德国。”我抬起头淡淡道。
“你说什么?”忍足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侑士,对不起。”我撇过头致歉,然后越过他走进客厅。
“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决定?”忍足踢上门反手拉住我的手腕。
“其实年前从德国回来就决定了,只是一直没有说。”我一直不敢看忍足的眼睛,就怕一看就沦陷进去再也舍不得离开。
“抬起头看着我说话!”忍足冰凉的指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和他对视。
“侑士,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努力露出微笑。
“你忍心?精市怎么办,嗯?”忍足眯细眸子,语气冰冷。
我冷漠道,“我会和他分手。”
“优优,你在说什么?”幸村温和的嗓音带着丝不确定从忍足身后传来。
我不由浑身一颤,忍足此时正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腕,因此很明显的感受到我的僵硬,他眯细了眸子深思的看了我一眼后松开了手。
“对不起,精市,我要去德国。”我深吸口气淡淡的开口。
“为什么……这么突然?”幸村大步走到我面前,紫眸溢满了不可置信和伤痛。
我把手缩在袖子里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疼痛让我残余的理智回笼,“年前在德国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
“优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我……”幸村双手紧紧的箍住我的肩,焦急的望着我。
“我父亲死了,我这两天在海边悼念他。”我打断他关切话语,将早已编好的理由吐出口。
“你还爱我吗?”幸村放开我,沉痛的开口。
“我会努力忘记你,你也要一样。”我背过身使劲的咬着下唇,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心却疼的仿佛碎裂一般。
“既然要努力才能忘记,为什么要去忘记?如果你真的决定去德国,我可以等你,等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幸村连忙拽住我的手腕,手腕上沉重的气力,让我清晰的感受到幸村的激动和痛苦。
“因为……我不准备再回日本了。”我忍着痛淡淡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洒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是吗?”幸村很明显僵住了身子,沉默许久后,一贯温柔的嗓音空洞的仿佛从天际传来。
我好想否认他的话,我知道他在逼我回头,逼我说实话,但是我不能,精市,你就恨我吧……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我没有意见。”我眨掉眼角的泪水,愈加残忍的开口。
“优优!”忍足厉喝。
“我想休息了,你们请便吧。”我再也无法无法保持冷静,快步走回房间,阖上了房门。
门阖上的瞬间,身体仅存的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离,我倚着门软倒在地。
冬日的暖阳斜斜的从落地窗照射进来,投射在窗边的一小块乳白色地毯上后泛起了淡淡的金光,我眯起眼看了一会后,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位置,居然是整间房最昏暗的地方,巧合吗?我嘴角慢慢的勾起,挑起抹嘲讽的笑容,这很明显的预示着我孤寂的人生将在黑暗里蔓延……
一切都挑明后,心里的矛盾渐渐散去,只余钝钝的疼,第二天我独自去学校办理了退学,却在校长室门外遇到了迹部。
“你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有闭路电视。”迹部深幽的黑眸犀利的看着我。
“他只是不想让我父亲的死提前曝光而已。”我淡淡开口。Alfred的死讯居然至今没有公布,估计Sharon准备把我彻底的掌握在手,再做后续动作。我知道如果忍足要找我,肯定会让迹部帮忙,而迹部的能力不容小觑,我得提起十二分的警惕面对他。
“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蒙着脸,还用哥罗芳把你迷晕?嗯?”迹部丝毫不放过我,把我拉到走廊的角落质问。
“我觉得他这么做并没有错,虽然很唐突,但是你肯定也知道最近我们大厦底下多了很多各国的记者。”我淡淡的解释。
“筑紫优,涉谷可没有海。”迹部勾起抹意味的笑容。
我的心突的一跳,“我只是神志恍惚,提前下了几个站。”
“是吗?”迹部挑眉。
“当然,我还有事,迹部同学该回去上课了。”我越过他快步朝校长室走去。
校长不知何时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似乎早预料到了我会退学,只是冠冕堂皇的挽留了几句就在那份退学申请上盖上了图章。站在冰帝高大华丽的校门口,我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这个虽没有留下欢声笑语,却依然让我流连不已的地方,直到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我才紧了紧风衣转身快速的离开。
今天的最后一站,是神奈川牧野家,牧野越面色凝重的帮我打开了门。
“优优,妈妈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筑紫艾脸色苍白,裹着厚重的披肩柔声开口。
“妈妈,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控制不住焦急的问出口。
“我没事,优优,过来妈妈这边。”筑紫艾微笑着朝我招手。
我顿了顿站起身朝对面的沙发走去。
“优优,妈妈虽然很疑惑你突然做出如此决定,但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妈妈知道你心里一定没有面上这么的洒脱,不过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另外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让妈妈担心,知道吗?”筑紫艾握紧我的手殷殷切切的叮咛。
“我会的,妈妈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凑过身子把筑紫艾瘦弱的身躯紧紧的抱住,泪水不住的往外流,不可否认,我冰冷的心已经有了股细细的暖流注入,坚定的意志居然莫名的晃动了起来。
“姐姐。”随着一声甜糯的叫唤,我的心一抽,缓缓放开
筑紫艾,转身看向另一边沙发上牧野越怀里的牧野风。
“小风,让姐姐抱抱。”我伸出手向牧野风示意,牧野风马上挣开牧野越的怀抱,挪着颤巍巍的小步子朝我冲过来。
“姐姐,姐姐……”我把牧野风抱到腿上,他居然立刻环紧我脖子,小小的脑袋埋在我的脖颈声声不断。
我抱紧牧野风柔软的身子,心痛的同时,还涌上了浓浓的不舍,我开始怀疑今天下午筑紫艾是故意开展了这场亲情战,但不得不说,效果好极了。但是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我不能自私以自己的快乐和不舍而让他们陷入危险,那样我会愧疚到死,就让他们都怨我,恨我吧……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残忍的把牧野风塞回牧野越的怀抱离开的,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神奈川-东京的电车里,耳边不绝的是牧野风的嚎啕……
恍惚的回到家里,我在沙发上把自己牢牢的圈紧,试图让紊乱的脑子和和动摇的心趋于平静。
“优优,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要下这个决定?”不知何时忍足走进了房间,低沉的嗓音清晰入耳。
我摇着头将自己圈得更紧。
“我知道那两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做了什么?你抬起头看着我!”忍足大步上前,狠狠的揪住的我胳膊厉喝。
“为什么你每次遇到事情总喜欢当鸵鸟?伤人伤己的事情你要重复多少次才罢休?幸村说的没错,你根本就不爱他,或是说你根本就不懂爱,爱是什么?爱是不论遇到多大的艰难险阻,都会和爱人一起承担一起经历。可是你呢,仿佛在主导着一切,想爱就爱,不想爱了就毫不犹豫的把对方推开,自私冷漠的让人心寒!”
“你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哑着嗓子挣开他怒吼出声。
“我是不知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忍足把张牙舞爪的我紧紧的搂到怀里,我拼命的挣扎,可是依然不敌劲瘦有力的他,没过多久我就放弃了挣扎,乖乖的靠在忍足的胸口任由泪水泛滥。
“优优,去找幸村吧,他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让他失去陪伴你共度患难的机会?我作为旁观者都无法想象,你们失去对方后会有多么的痛苦,优优,对自己好一些,对幸村好一些。”忍足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