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白启国灵玥公主生来便赋有神力,生来会法术,却从未有人见过,花市那日,虽然有人见过,但毕竟流言万里,不免让人产生怀疑,如今得见,也倒是此生无憾。
一时之间,仿佛置身桃花林中,春风十里,莫不柔和,鸟语啼鸣,花香四溢,花语朦胧,似在倾诉,声声入耳,或是感人肺腑,或是平淡清乐,既有激昂的腔调,也有平缓催人的情怀,这酒竟有如此魔力,让人甘愿沉溺,可又偏偏并未饮进,明明刚到深处,却又悄然退回,明明抽身而退,却又绵延不绝。
此时,灵玥的驱动之术已经结束,从壶间散发出来的桃花香仍然弥漫在宫殿之内,就连宫墙之外都有路人驻足神往,灵玥闭上眼睛,呼吸间,已觉幽静难过,彷如红尘往事不结,但又在一瞬间觉得开阔。再看向白染的时候,白染似乎在往事中不能自救,眉角纠结在一起,又或是笑,灵玥看向席间,都是这等模样,有喜有忧,这酒,只是闻闻,就已经如同醉在其中,梦三生啊,梦三生啊。
酒香逐渐消散,灵玥站起,“这酒果真好酒,不知道喝下去,会怎样?”白染惊醒,已然恢复了神采,答说:“可能会长睡不醒。”“那不是死了吗?”又是那姜尤。“不,是醉酒之人在执念之中,甘愿不醒。”“先生可为这酒取了名儿?”灵玥问道,“如果没有,不如叫‘梦三生’如何?”“谢公主赐名。”白染稽首做礼。
“先生,酿酒,果真独到,怕是这天下没有谁会有此绝技了。”凌皇忽而对侍人言,“赐坐。”侍人已经在凌皇下位安下座位,厚待之心,昭然若揭。白染望向席间,有不服者,亦有佩服之人,只见坐在水易寒旁边的归一海双手握紧‘天问刀’,神情紧张,宛若面对大敌,却又并不发作,看来是有人在压制归一海的动作,白染也不纠结在此,悠然饮酒,这一日便是这么过去了。
灵玥醒来,听见庭院之中,传来美妙琴音,循声而去,水易寒于竹园抚琴,旁边更有归一海挥刀,两人看似并不相干,但又有契合之象,倒是让外人看了个糊涂。
“公主。”归一海先发现了灵玥,灵玥对他微微一笑,昨日宴会,水易寒伶牙俐齿反驳姜尤,这归一海倒是毫无动作,只是自顾自喝闷酒,灵玥本身也不关注身边琐事,今日见他,才见他容颜俊美,刀法犀利果断,全身冰封般的寒气透露,只有在灵玥面前才缓缓收敛。
琴音而断,水易寒起身,“昨日公主让我等自行选房安歇,易寒便住在这竹园,不知公主今日是否有别样的安排?”这水易寒,处事圆滑,若不知他琴技冠绝天下,灵玥倒是不信这样的人能够谱出天籁之曲。“无妨,公子喜欢便好。昨日凌哥哥与我说,六俊都要与我住在这圣女宫,人多好不热闹些儿,只是昨日只见两位公子,今日也不见其余四人。”
“公主,自从花市之后,花满苶、流野峰便去了东海,相隔甚远没有赶回来庆贺公主之喜,而施亭朗则因吴越家中有事,回了家,至于落川那小子,想是被某棋局拖住了身,忘了时日,还望公主莫怪。”
灵玥点头,“其实灵玥并不知要做什么,几位公子便也像平常即可,不必拘束。”
“谢公主。”
从竹园出来,灵玥总觉得归一海待自己不一般,总是感觉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可能是今日劳累,让我晃神了吧。”灵玥安慰自己道,“既然出了皇宫,这里应该可以随便出去了,那今日就去逛逛吧。”
午时,灵玥只身一人出了圣女宫,站在圣女宫朱色大门,对面便是“染回居”,店里生意极好,连外廊的酒桌都坐满了人,隔着一条街,灵玥都能问到酒香,是小麦的草香,灵玥走了进去。
灵玥名声在外,见过她的人却极少,她也不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店里都是吃酒之人,但柜台却只有阿七一人送酒收钱,丝毫不见白染踪迹。但闻各色酒香在楼中弥漫,却有另一股奇异的香味从离间传出,有人在酿酒?灵玥便想到白染,不知不觉便走了进去,阿七太忙,也没注意有人进了内庭。
三五间房子,灵玥慢慢走近。门开着,白染屈膝坐于地上,衣襟宽松,发髻随意结在头后,“他昨日没有睡吗?”灵玥猜到。白染手中拿着透明容器,容器里有蔷薇花色的汁液,细细嗅来,果真是蔷薇花香,淡而悠长。
“可好闻?”白染背对着问,灵玥知周围并没有他人,才知白染问的是自己,也不扭捏走了进去,“好闻。”白染猛地回头,适才还以为是阿七呢。
“灵玥,你来了。”
像是许久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像是等待许久而来的归人。
初次见面,白染叫的就是“灵玥”二字,昨日,他称“灵玥公主”,今日,他叫“灵玥”。
“白染。”
灵玥回他。
“来。”白染携了她的手,推于身前,“我正酿一款蔷薇酒呢,你看,它美不美。”白染摇晃着容器里的蔷薇酒,这酒还看美不美?灵玥感觉耳际被一股热气环绕,慌了神儿,她和他竟靠得如此近,这白染也大胆了些儿吧,她连忙脱开白染的环绕,有些无措。
白染见此,嘴角竟然笑了。
“灵玥害羞的样子真美。”
公然被调戏,灵玥当真羞极,不知如何是好。
“白染,你,你。”“嗯,我。”白染悠然自得,见灵玥气急,连说:“不逗你了,来,看看我为你酿的酒。”便斟上一点儿,递给灵玥,灵玥不过是初尝一口,变为之着迷,“这酒是甜的,融的是蔷薇花香,用的是百味果。”“灵玥对酒的天赋,可是与生俱来,不随时间而变啊。”白染突然感慨,只是感觉他似乎有点惆怅,灵玥不知如何,瞟见对窗处有一瑟,便过去,是上好的材质,这瑟刚好有五十根弦,年代久远,古色古香,瑟体采用整榉木斫成,瑟面稍隆起,体中空,体下嵌底板。瑟面首端有一长岳山,尾端有三个短岳山。尾端装有四个系弦的枘。首尾岳山外侧各有相对应的弦孔。另有木质瑟柱,施于弦下。通体髹漆彩绘,色泽艳丽。
“这琴瑟是‘风雅’”?灵玥惊讶的问道。‘风雅’为上古名琴,只在书中见过,灵玥伸手触上‘风雅’,只觉奇特,除此,再也找不到任何词语来表达这般心情。
白染看着沉醉的灵玥,心中也不时一惊,她是认得这‘风雅’的吗?不知不觉,已经站在灵玥身后,附上手指,“灵玥喜欢这瑟,便赠与你如何。”“我可不要。”灵玥将手抽出。白染问:“为何?”“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你便要送我这等珍贵的礼物,难保没有什么企图,既然知晓你有企图,我为何要要?”灵玥俏皮地答道,这举世名琴,可不能随意收了。“呵。”白染也不恼,坐下,便拨动琴弦,一曲流开,灵玥心中大喜,“这白染可不简单啊。”
“灵玥,这琴瑟送与你,我不会有何企图,一定有所图的话,不过是换你一场欢喜,我想你欢喜。”白染突然就说着这让人慌神的情话,让灵玥面目绯红,小鹿乱跳,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谁说过话呢。白染将“我想你”拉长,然后才补上“欢喜”,让人产生错觉,或许他在想念着一个人,是灵玥吗?但灵玥已然在这样的话语里不安且喜。并不说话,白染再度一曲,殊不知外面已经炸开了锅,稍懂乐理的人就会知道这瑟弹出这般,必是好琴,更是高人。灵玥并不意识,这一****竟然有些醉了。
当日,幕布夜景之下,灵玥才跨出染回居,从来没有人能这样知道自己的喜好,她想“要让凌哥哥把我的琴给我送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