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京城八年,再回到故地,伊乐熙的心里感觉不到半点温暖,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牵挂的。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伊家老宅,数日前来到京城时,她曾私下里去看过。门上的封条早已风蚀,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都快要比人高了,一片凄凉难以聊说。
有人说,晋王李承彦素日里多半会从朱雀街出入,晋王府恰就在朱雀街尽头。
伊乐熙找了一家靠近城门的茶馆,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品茗着西湖龙井,一边瞅着城门静静地等待着。只有晋王李承彦一露面,她背上的剑马上就会飞出,斩掉他的头颅。
此时,日晷三分,骄阳似火,晴空炎炎。茶馆里渐渐地热闹起来,离着伊乐熙位置近处的一拨外地商人,正在聊着京城里的怪事,不觉间他们的谈话已入她耳。其中一年纪大的老人先道:“听说了没,晋王府最近也出妖怪了,那妖怪好家伙可真是厉害,不但天天夜里吃晋王府的仆从婢女,而且还把晋王爷弄得昏迷不醒,王府里请了好几个法师都没用呢。”
又一小厮道:“不是说晋王要和慕容将军的小女儿成亲么,晋王爷他要是出了事情,恐怕这红事要变成丧事。那个好俊俏的小娘子,可要守了活寡啊,还不如便宜我来。”敢情这小厮见过慕容思思,伊乐熙嘴角浮出一丝虐笑。
老人敲了小厮一下,恼道:“这里是京城,你可莫乱开玩笑。我倒是听朋友说,晋王爷根本不喜欢慕容家那小女儿,是皇帝老爷亲自赐婚的。你们说当年老晋王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皇帝不但没把老晋王一家子贬为庶民,还反倒让老晋王独子继承王位。最蹊跷的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皇帝老爷好像有意要废太子,立晋王爷为储君。”
他这么一说,傍边的人摇头唏嘘,纷纷议论道这皇帝老爷的心事可真难猜。都知道秦惠帝有十三个皇子,哪个不是文才武德的厉害角色,啥时候皇位轮到一个皇族旁系的病秧子,众人皆预言这京城怕是又要腥风血雨。后有一中年人嘘了一声,道:“本朝人不议本朝事,各位老东家,咱们还是聊聊今年的粮食收成吧。”
话题一转,伊乐熙往后听到的都是一些今年河西大旱,粮食囤货可居的消息,她无心再听,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拍在茶桌上,对着里间忙的小二嚷道:“伙计,结账!”小二匆匆放下茶壶,走过来拿银子的时候,伊乐熙已经下了楼去。
在这肯定是等不到晋王现身了,伊乐熙打算直奔晋王府,杀他个鸡飞狗跳。怀着满心的怨恨,伊乐熙径直一路走到晋王府门前,抬头看着守在府门前的两个侍卫,当即准备拔剑冲进去。侍卫也看到了杀气冲冲的伊乐熙,随之戒备起来,喊道:“什么人?这里是晋王府,请你速速离开!”
啪!
就在伊乐熙剑拔三分之际,一只青葱玉手按住了她,一张妖娆惊艳的面孔挡在了她的眼前,转而又对王府两个侍卫笑道:“我姐姐她不认得路,两位官爷不必紧张,我这就带她走。”
侍卫看着女子拉着伊乐熙迅速走开,这才放下心来。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里,伊乐熙愤愤地挣开女子的衣袖,怒道:“含玉,你来这里干嘛,难道你也想和听月一样阻止我报仇吗?”
听月是九尾狐的真名字,伊乐熙没想到含玉这只梅花鹿也来坏自己好事。不是碍着溪玥的面子,她早就打发含玉了。含玉也不介意伊乐熙的火气冲自己发,莞尔一笑,谓她道:“我可不是那条九尾狐,贪恋人间的美色,我这次来是奉师父的意思来找你的,师父早就料到你会来晋王府了。”
伊乐熙听了怒气稍减,问道:“师父她老人家还好吗?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难道不能等我报完仇再回去吗?”伊乐熙想起自己已经两年没回隐雾山了,一直遵照溪玥的意思,在人间游走修炼,仗剑诛妖邪。
“师父她啊好得很,最近在闭关呢。可你说她老那就得小心了,小心师父看着呢。”含玉掩嘴又笑,指了指天上,敛了敛神色继续说道:“说正题来着,师父不让你杀晋王。他对师父来说还有用处,师父希望你先杀狗皇帝,至于晋王晚一两年报仇也无妨。”
“哼哼,说得轻巧。他父王设计构陷我爹,让我全家满门遭罪,让我爹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我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伊乐熙咬碎一口银牙,恨恨地瞪着含玉,推开她就往外走。背后含玉花容不惊,高声道:“乐熙师姐,你千万别乱来,得罪师父你会不好过的,还是再忍忍吧。”
忍?怎么忍?害我全家七十二口的仇人就在眼前,我修炼多年就是为了报这笔血债,就凭师父的一句话,就可以阻挡我报仇么,这不可能。伊乐熙心里埋怨了溪玥不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奔向一家客栈,思虑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王府动手。
行至天雍客栈门口,一张贴在墙上的皇榜引起了她的注意。之前城门那边也贴有,她没来得及细看。如今停了脚步,仔细一看,只见皇榜上面写道:“今有晋王府遭妖魔肆虐,特招降妖法师一名。无论是谁若能除此妖魔,救护晋王殿下,重赏黄金万两,特此讣告。”
伊乐熙看完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会儿,才进店里要了一间地字号客房。店小二引着伊乐熙到了房间,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伊乐熙赏了他二两碎银,摆摆手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点了点头,喜不自胜地叫道:“谢谢客官,有事您招呼我。”这么大方的女客官,店小二还是头一回接过,自然讨好连连。
进了房间,伊乐熙关上房门刚坐下,烛龙子就冒了出来。他躺在床上悠哉乐哉地翘起二郎腿,自顾自地说道:“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不妨说我听听,帮你分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