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莫轻语竟是细心地发现了,每顿的稀饭里配料竟是比以往丰富了,而且还是一些补品,王婆子依旧还是像以往的那副淡淡的模样,似乎是做着她本分的事儿。
但莫轻语却是知道的,集芳院的伙食不过是比普通的丫鬟好上那么一点而已,一开始的那些稀饭才是她正常的配份,厨房绝对不会体谅她是这么一个小丫头而多添了那么多的配料,原因很显然而知了,定然是这看着脸冷心善的王婆子自己多塞了厨房银两,却是一声不吭。
房门再一次‘吱呀’一声地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送药来的王婆子,她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话,只是像往常一样放了一碗黑漆漆,刚稳好的药到莫轻语的手中,还没有入手,她便是感觉到口腔里好一阵的苦涩。
当然,莫轻语骨子里头毕竟还是个成人,更是知道无论这药有多苦自己都得喝下来,抬起药碗来便是闭眼一口闷,喉咙间猛然灌入的苦涩,还是使得莫轻语的小脸忍不住皱成了一团,两道淡眉更是拧得紧紧的。
忽地,她却是感觉口中被塞入了一小块甜甜的东西,猛地一下子冲散了口腔里苦涩的味儿,下意识地,莫轻语便忍不住抬起了墨眼,就这么一站不眨地盯着王婆子,看得王婆子好一阵的不自在,想了想,才将手中的那一小包东西给到了莫轻语的手中,“是蜜饶,可去苦涩,收着就好。”
一如王婆子的本人,看似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处处细密的心思,却是不禁让莫轻语的暖化了,小手下意识地抓过了王婆子的衣摆,轻轻‘王婆婆’便是脱口而出。
“嗯。”王婆子应和着,抬头略有疑惑地看向了莫轻语,莫轻语却是灿然一笑,顾不上后臀的伤口的扯痛,便是搂紧了王婆子的脖子,一连便呼喊了数个‘王婆婆’。
女娃带着厚重药味的身子攀附着自己的身上,王婆子一愣,下意识就想将让莫轻语下来,在堇王府呆久了的她,早已不习惯如此亲昵的碰触,即便是她早逝的孩子,可王婆子的手还是在触碰到莫轻语背上的那么一刻顿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拍着莫轻语的后背,这个动作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做出来,生疏却带着怀念,下意识便应着那一声声的‘王婆婆’。
只得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生活很平静,虽然莫轻语并不是没有留意到,有数次在房门响起,有些尖厉的女声,但都一一让王婆子给赶回去了,这更是使得她喊‘王婆婆’更是喊得勤了。
莫轻语可是清楚的很,王婆子一开始给她安排这么一个单独的院子,可不是怜惜自己,而是因为自己挨了板子,受了伤难得动弹而已,等到她伤好了,估计她也住不得这院子了,甚至很有可能,自己在这集芳院里会混得比上辈子好差,好歹上辈子的自己还有张说得过去的皮相啊。
若说一开始喊的那么一声‘王婆婆’莫不是存了拉拢的心思,但王婆子那细微暖心的举动却是让莫轻语喊得更真情真意了,莫轻语虽说不上有多聪明,但真心相待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更不以为那三个美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她虽然不认为集芳院里的美人们都是狠人,但定然是不会安分的人,而她能过得了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恐怕还是王婆子背后打点了,这又怎么不能够让莫轻语真心实意地唤声‘王婆婆’?
在这样安稳的日子里,除了一开始那几天极为难受发了热之外,身体总算是能够渐渐地恢复过来了,虽然还没有大好,但总算不用整天趴在床上,能好好地下床走走了,就是动作难免还有些扯痛,活动起来慢得像是乌龟似的。
自那天过后,莫轻语便没有收到那个人的其他消息了,更是没有见着他的人影了,想来也不奇怪,这不过是集芳院而已,又怎么能得了那人的消息?莫轻语更是乐得清闲,心里更是打着小九九,想着等时间再长些,自己的伤势全好了,便是求了王婆婆将她捎带到府外去,她莫轻语将又是一条好汉。
很自然的,莫轻语心里已是认为那人早就将她给忘了,却是怎么都没有想着,在她能下床来活动的第三天,她却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侍卫身影了,那并不是别人,正正是将自己给丢进了那人的马车,又是拧着自己去挨板子的那个壮实的侍卫。
莫轻语并不是一个有多记仇的人,但见着那侍卫的影子只觉得一阵咬牙彻齿的,右眼皮更是好一阵剧烈地跳动,这会儿,莫轻语才真想让自己成了一乌龟,缩到自己的壳里面去,却是只得下意识地躲在王婆子的身后,死活不出来。
王婆子见着更是好一阵地不解,但作为堇王身后的侍卫,她自然是认得了来人的,便是点点头行了一礼,唤了声‘孔侍卫’,“孔侍卫,是王爷有什么吩咐么?只需让下仆来传唤一声即可,何须孔侍卫来跑这么一趟?我王婆子定然会仔细办妥。”
孔一却是摇了摇头,视线瞄了一个躲在婆子身后的那个有些惶恐的丫头,脸上虽然没有多少的变化,但心里却倍是究竟,他待在喻时堇的身边也好一长的一段时间,那人阴沉不定就连他们这些侍卫都倍是胆战心惊的,什么危险的任务都出过,却是第一次看见了那位大人对一个丫头上心的,他都快将这瘦小丫头给忘了,那位大人却是忽然间提起来了。
然而,孔一的心里头虽是疑惑,但吩咐下来的事儿却是老实照搬,便是对着王婆子摇了摇头,大手对着莫轻语便是一指,声音里更是传达那人不容拒绝的意思,“王管家辛苦了,但我这次来是得了王爷的命令,将人带到王爷的跟前去,就还请……”
猛地一下,孔一滞了滞,眉头间纠结了一下,视线却是转过来对上了莫轻语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有得知小姑娘的姓氏,请问可否告知……?”
“……”忍不住的,莫轻语的嘴角抽了那么两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