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微凉,余涯与李秀梅二人在李家老者笑眯眯的注视下离开了这清水镇。
此时,二人坐在去往清水镇旁山谷的马车上。这马车是来往于清水镇与山谷之间,每天早晚可有一般,专门搭载乘客之用。每人只需五个铜板,便能在这马车上欣赏着夜色,等待目的地的到达。
李秀梅坐在余涯身旁,回想起自己祖父的笑容时却是倍感无奈。李秀梅的祖父谈笑间似是以为余涯和自己的孙女就快有一个结果,故而喜不自胜后没有丝毫犹豫便让李秀梅和余涯一起。
夜里还从清水镇和山谷间往返的,多都是行脚商人。他们选好货物,然后集中运输,拿回山谷贩卖,一年四季均是如此度过。余涯和李秀梅所在的马车上,便还有两个汉子一起。
许是没见过余涯和李秀梅,这汉子初始时还和余涯与李秀梅攀谈了几句。后见李秀梅神色间透露出的哀愁,觉得有些没趣,便也不在言语。
如此,在这夜深月色之下,便只有马车驶过路面的声音回响。马车内有烛火,马车外却唯有月光与萤火虫,若是有人融入黑夜,怕是难以分辨。
车轮碾过路边狭长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响声。在一片静谧之中,余涯合上了双眼,凝神休息。
天亮时分,马车才会驶入山谷。但车上颠簸却是很难休息,余涯静息凝神,便已经是放松身体了。李秀梅心神不定,就算旁人看去脸上也挂着楚楚可怜之色,她怕黑,更怕几日后余涯的消失不见。但见余涯没有什么言语,李秀梅也只好靠着余涯的肩膀小憩。
心中虽然苦涩,但此时却仍有一丝幸福流淌。旅途的疲惫似乎都被余涯那并不宽阔的肩膀所消磨,李秀梅不知不觉中已然入睡。
待李秀梅入睡后,她的头早已枕在了余涯身上,外人看去,亲昵的仿佛情侣。余涯睁开双眼,长叹一声,为李秀梅披上了一件外套。
一夜无话。
天亮时分,伴随着公鸡的鸣叫,马车缓缓驶进了山谷。这山谷名为落第谷,据说这村子先祖乃是一名前去赶考的书生最终落榜后,无颜回到家乡,便留此生活。
落第谷内有一片山林,期内药材颇多,且采药之人都时加照料,故而随着时间流逝,药材也并未因为长期的采取而枯竭。清水镇离这山谷并不算最近,落第谷周围尚还有两个城镇,且规模都要比清水镇大上一些。所以来往的大夫,除了余涯,还有数人。而司职采药的药童,在这落第谷也有不少。
余涯和李秀梅从马车上走下,向着村子的西头而去。余涯每次都会把自身的行李安顿在村子西头的孟秀才家里。且在他采完药材当日,也会在孟秀才家中居住。孟秀才年岁不过二十,相貌虽然普通,但颇有书生气质。这落第谷的祖先,据说就是孟秀才的祖先。祖先的遗训便是,后辈之人若有人能在考试里高中,便要把这落第谷改名为及第谷。
余涯此次去寻孟秀才,除了要在他那里借住以外,实际上两人间还有其他事情要谈。余涯上次来此采药之时,便听孟秀才说自己最近上京参加科举大考。余涯便也和对方说了自己游历天下,寻找身世的打算。两人从清水镇到杭州这段路程,却是可以结伴而行。余涯多年来受这孟秀才照顾,此时到也想回报一二。这孟秀才家境贫寒,两人一起出行,余涯倒是可以在盘缠上略微支援。
李秀梅跟着余涯,沿着晨光,一路寻至孟秀才家中,神色略有疲惫。站在院前望去,孟秀才早已捧着书卷,在院子里踱步而行,口中念念有词。
“北冥之地有异禽,是为鹏。鹏背生金翅,呼啸间不知其几千万里,乘奔御风,追星赶月。然鹏鸟之志在于天南,故自名曰“图南”。图南终日翱翔,不知岁月,以穷极天南。后于南海化鲲,鱼跃南天,升仙成道,从此逍遥山海。”
孟秀才摇头晃脑,背书的样子颇有些气势,看起来有些趣味,看的李秀梅掩嘴轻笑。余涯待得孟秀才背完一段,方出言打扰“孟兄,余涯来访。”
孟秀才一听余涯的声音,忙露出喜色,放下手中书卷,过来相迎“余老弟,你此次可是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余涯点了点头,旁边的李秀梅露出愁苦之色。孟秀才看向李秀梅时,心跳骤然加速,他自幼在这落第谷中长大,与女子接触甚少,此刻见李秀梅这等容貌的女子,不由得有些不适应。
“这,姑娘是……”
孟秀才舌头仿佛打了个结,忙抱拳问道。
“小女姓李,名秀梅,见过孟大哥。”
李秀梅也连忙向孟秀才还礼。
看余涯眼色,孟秀才也没有多问,便把两人迎了进去。
“此次我来,是要移栽一些草木回去,以备清水镇的新大夫研究。怕是还要再耽搁一些时日。”余涯把行李放在了孟秀才家的客房中,说道。
“没事没事,离大考之期尚还有半年,此次我去杭州便也是为了拜访大儒,研学人伦之理。再多一些时日动身并不碍事。”
孟秀才摆了摆手,接过李秀梅的包裹,放在了行李架上。
“那好,此次我移栽草木,大致需要四天。四天后孟兄和我一道回清水镇去吧,待我稍微安顿后便可出发。”余涯点了点头道。
“如此就好,四日时间也足够我准备打点完毕。”孟秀才说道,言语间又看向李秀梅,似乎在询问余涯。
余涯叹了口气,向孟秀才介绍起了李秀梅“秀梅是我青梅竹马,此次陪我来这里采药,算是提前相送。”
孟秀才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余涯和李秀梅,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方才余涯的眼神已经是让他不要再问,但孟秀才不问,心里却是始终无法放心。此时余涯的回答虽然简短,但也足够为他解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