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存在仙人,余涯自小就知道。
若余涯没有猜错,陪自己长大的师傅陶五柳便是世人传说中的剑仙。陶五柳本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最后却变成青年,这一定是仙家才有的返老还童之术。且余涯亲眼所见陶五柳最后是御剑乘风而去,这便更坚定了他内心的想法。毕竟,世人皆知,御剑而飞乃是剑仙的标志。
此次余涯游历天下,并非是漫无目的,他第一个所要前往的地方,便是蜀山。余涯自出生起,就与普通的婴孩不同,陶五柳曾告诉余涯他身上怀有一道本源仙魄。众生皆有三魂七魄,而余涯则是除了凡俗之体的三魂六魄以外,这第七魄乃是仙人残魄。
这是天大的造化,也证明了余涯极可能是某个仙人转世。这一切陶五柳并无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余涯。借这仙魄,余涯便可引动这天地间少数本源,凝聚仙术。
因此,寻常的江湖人士是不可能伤到余涯的。这也是陶五柳放心即使余涯十五岁之前没修行过武功法术,出门在外也不会有太大安危。有这仙魄在,虽然余涯仙术未经系统学习和引导,威力不足,但应付些毒虫猛兽却是绰绰有余了。
余涯自己生活这几年来,也曾试验过仙术,对于其威力如何,自己心里也是有术。现在余涯唯一担忧地是怕自己不能收放自如,把握力度,以免伤了他人。且在使用这仙魄凝聚仙术之时,余涯的心里总是会莫名生出一种执念。
一种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某人救出的执念!
只是一旦余涯仔细感悟,便头痛难忍,故此只能先行作罢。隐约中,余涯以为这一切是与自己的前世仙人身份有关。
这仙魄,便是余涯出门在外,用以防身的武器。
“这清水镇的百姓对于寻仙问道之事,大都不知,我也不便询问。”余涯暗自思量,其怀有仙魄和陶五柳的事情却是没有和任何人述说。
又置办了一些衣物,干粮,余涯就回了医馆。自己接下来便是要离开清水镇,前去附近的山谷里移栽一些草药回来。如此之后,余涯便可以放心离去。
此次去清水镇附近的山谷,来回约莫要花上五天时间。这山谷毒虫猛兽稀少,且有村落盘踞,余涯也往返过多次了。回到医馆,余涯备好了暂时歇业的牌子,挂了上去。
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拿起笔墨写了几个治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纸条,贴在准备好的药材包上。然后,余涯把这些药物放在医馆门口,挂在了上面,以备一时有人需要,自己来取。
“不知那新大夫还要几日才能来这清水镇。”余涯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医馆后院的书房。
“草木经我已经读了不下二十遍,想必离师傅的要求也不会太远了,这经书便也留给新大夫吧。”余涯摩挲着书架上的经书,心想道。
医馆的每一处摆设,每一片花草,每一根栏杆,余涯就记得清清楚楚。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陶五柳五年的陪伴,余涯自己五年的成长。一个人人生记忆里最初的时光,余涯都是在此地度过。
医馆,就是余涯的家。余涯将要离开的事情,因为无人问起,便也没什么人知道。余涯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有主动去述说。
站在院子里,余涯不禁有些伤感。
“我看你门前挂着药材,可是要离去几日到那山谷采药?”
不知何时,一个俏丽的少女走进了医馆的后院。
这少女形貌昳丽,在凡俗间当的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行步间莲步款款,言语轻柔,很是好听。
她,便是余涯的青梅竹马,李秀梅。
余涯望着少女,点了点头“是,这次,我要去多移栽一些草木。”
李秀梅摇了摇头,望着余涯,神色复杂“往常你若准备去移栽草木,此时这医馆里的刀应该是已经收好才是,我刚才经过,那些移栽草药的工具却都是摆放的好好的。”
“我在李大叔那里打了把新的小刀,这一次就用这新刀去移栽草木。”余涯看着李秀梅,心里忍不住叹息。
“你要走了,是么?”李秀梅咬了咬嘴唇,问道。
余涯没有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五年前你师傅离开的那一晚,我看到了。”李秀梅对着余涯说道“那一天开始,我便知道,总有一天你也要离开。”
余涯沉默,不知如何回答对方。
“女子十七,已经该是必须要出嫁的年纪了。”李秀梅目露悲哀之色,对着余涯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没我,看在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心意上,这次你去采药,带上我好不好?”
余涯一怔,望着李秀梅,不知该如何去说“秀梅,我……”
李秀梅摇了摇头“你只答应我,这一次采药带我一起去可好,我只陪你这最后几天,算是断了一个女子的情念。”
沉默中,余涯点了点头。十五岁的余涯,因为这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女子,第一次明白了****的愁苦。
“对不起,秀梅。”苦涩中,余涯转过身,想去收拾行李。本想明日再动身,但既然李秀梅执意同去,余涯便一分都不想再耽搁。有些伤痛,越早经历越好。
李秀梅望着余涯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哪有什么对不起,我们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常见的小儿女罢了。我早知道我们之间,总有一天会如此,只愿岁月回首后,相遇后还能再次寒暄。”
“秀梅,我们今晚就出发吧。”余涯十五岁,此时却是收敛了自己全部的少年心性,心里却是怀着对眼前女子深深的歉疚“你且回去收拾一下,这一次,我们大概要去四天左右。”
李秀梅闻言,望着余涯的背影说道“好,收拾完我会再来这里寻你。”
这些天,余涯的心情,别人看不出,但李秀梅却是一清二楚。她知道余涯近日可能要走,早已做好了这一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