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赶在申时到了主殿,宫娥却说师父小憩未醒,约摸着是昨日葡萄酿多喝了些,有些疲乏。我示意宫娥不要打扰师父,左右我等会便是。我因为法力尚浅尚不能御风而行,所以这一个时辰走下来也觉得两腿酸软口干舌燥,可是这里的宫娥却没有给我备杯水,我原想忍着会也就罢了,岂料师父久睡未醒,口里干的有些发苦,便厚了厚脸皮向侍候的宫娥讨杯水来,谁知宫娥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主殿里未曾准备花露,怕是普通茶水入不了你的口,渴了回去喝罢。”我一听,嘿,这声音不是昨日的那个蔷薇还能是谁。了解我的人都晓得,平日里我是极好说话的,除了两种情况,一是我饿了,二是我渴了,所以此时我脾气也被激了出来。“我一粗人比不得蔷薇姑娘娇贵,竟讨要不来一杯茶水,等师父醒来还请蔷薇姑娘转告一下我回去喝水了。”我起身做势要走,那蔷薇也是怕真耽搁了去夺魁盛宴,便在狠狠瞪我一眼后命令宫娥倒茶。
在我喝过茶后蔷薇报复性的将厅子里所有的宫娥都支走,自己也随后离开,我有些失笑,便说道:“蔷薇,朵朵精神叶叶柔,雨晴香指醉人头,真真白瞎了这个名字,对了,这个蔷薇什么来头,为何所有宫娥都要听命于她?”
巧染解释道:“蔷薇本是生在太行山的一朵蔷薇花精,与其他花精不同的是,她生来便有灵气,省去了其他花精修炼的时间,在其刚成型时,有一只妖兽循着灵气而来,准备将她吞入腹中以增加修为,却巧被上神所救,上神念其灵气特殊便带上九重天助其修为,并留在身边做其贴身侍奉之人,上神空闲时也会传授其法术,久而久之她便有些自视甚高,开始使唤其他宫娥,而上神亦默许之,又因着她天赋较高,自带灵力,再加上上神亲授法术,所以在小辈神仙中倒是没有几个比得上。”
“师父为何不收她为弟子,她天赋甚高,而我曾经不过是有些仙缘的凡人,师父教授我定是比教授她来的费心。”我资质平平,只比凡人好上一些,自我失忆以来,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
“这……嗯……”巧染一副也有些不明白的样子。
“我知道了”凤七眼睛一转“肯定是因为主子你长得好看。”
我:“……”
话虽然不大靠谱,但是我还真心爱听。
“要看美人儿我拿镜子照照自己便是,哪里用得着巴巴把你从凡间拉上来,只不过我在这九重天待的久了,聪明有灵气的见了多了去了,便一时无聊从凡间挑了个蠢笨的上来,就图个一时新鲜,你别多想。”师父一身紫色盛装,拖着长长的浅紫色水纱裙摆,在夕阳余光照耀下如湖水般熠熠生光。然而此时我并未被自带圣光的师父照射的头晕转向,因为我已陷入深深地忧桑之中……我一直以为我只是聪明的不大明显而已……我一直以为我是属于大智若愚的那种……
“行了,你也别垂头丧气了,虽然你不够聪明,嗯……天赋也不怎么样,但是你还是有优点的呀。”
我的眼睛闪起希望的火光。
“比如有的时候一只修炼万年的妖兽都斗不过你。”
“师父是说让我受伤的那只妖兽?为民除害是我应该的,师父不必夸奖我”
“那只妖兽修行不过千年,而且它都把你打傻了还算斗不过你?我说的是那只墨团儿,它在抢吃的东西的时候都抢不过你。”
我:“……”
“待会儿跟我去参加那什么盛宴,我以前不常出门倒累得你也没有机会结交一些外面的上仙了,所以今天你就由宴会上的仙娥领着,去跟你同辈的仙子坐在一起,看的哪个顺眼了就去结交结交,不顺眼的就不用理罢,礼数规矩什么的你素来还不错,但是记着,身为我洛瞳上神的徒儿,除了太清天尊,其他的一概不用行礼,他们还没那资格受着你的礼。”
我之前听巧染说到太清天尊,他是凡人最早修炼成仙的一个,同时他也是上神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尊。
我从未见过除长生殿以外的上仙,不免觉得有些紧张,于是我问师父道:“这会不会显得我很失礼,怕是会引来别人不满。”
师父漫不经心却又有一丝凌厉道:“谁敢不满,让我洛瞳上神的徒弟给他行个礼只怕是折他寿,如果遇到哪个不长眼的你只管猖狂,有师父在,他们便只配跪在你脚下。”
我感动得只恨不得去哭会,不过师父,你确定猖狂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么……
“你平日里素淡点也就罢了,今日却不能如此,蔷薇,去我的卧室拿条紫色锦带来。”师父边打量着我边吩咐蔷薇。
师父这句话我是没听出来有什么名堂,蔷薇听便却是猛然一惊,不仅是她,就连巧染凤七也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师父像是没看见她们的表情,伸出手帮我整理了下散出的头发。
“上神,这,这不可以,她不配。”蔷薇不只是被吓得还是被气的,面孔扭曲,语无伦次的指着我说。
师父头也没回只重复了句:“去拿。”
虽然师父没有表现出她生气的样子,但那一瞬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却让蔷薇打了个哆嗦不敢造次。
我疑惑的看了巧染一眼,不过是条紫锦带,蔷薇反应怎么这样强烈,难不成长生殿已经穷成这样。
巧染附耳解释道:“紫色是上神尊贵的象征,只有上神可以拥有,其他上仙着紫色衣衫或佩戴紫色首饰会被认为是对上神大不敬,轻则会被废去灵根,永世不入仙籍,重者会被压至真火池由真火炼化而死。”
我一听心里边一沉,委屈之感油然而生:“师父果然是厌倦我了吗?”我泪眼朦胧道。
“嗯?”师父被我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摸不清头脑。
“师父想让徒儿消失便跟徒儿直说便是,徒儿知道自己蠢笨,定是丢了师父颜面,徒儿自己去跳真火池,不需师父再寻个由头。”
师父半晌无语。
待到蔷薇回来,师父亲自接过锦带,系在我襦裙的齐胸处,锦带在系个结后长长垂下煞是好看。
“真不知他是如何把你带成这么缺心眼儿的。”师父摇摇头叹息道。
“他是谁?”
师父一顿,继而慢条斯理地说:“我说的是凤七,她本就是个缺心眼的,所以才把你照顾成了这么缺心眼。”
凤七在我身后瞪大了眼睛,对于上神的点名她表示自己很无辜。
“这条锦带你佩戴是应该的,因为未来你会是东殿的主人。”师父似是看着远方又似是什么都没看,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怨,有疚还有无奈。其实师父这句话还并未说完,许久之后她又补上:“或许未来,你还会是长生殿的主人。”只是这句话很轻很轻,轻到除了我之外再也无人听到,可在我听来却是心上的重重一击。自我被师父从凡间捡来,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陪伴我七百多年的也许只有些乏味的记忆,可是现在,我连那乏味的记忆都没有了,我不知道过去,以后的期许,便是能够有师父,有巧染,有凤七,有墨团儿,还有我那几棵梨树,就这样过一辈子,真的够了。我不想做什么长生殿的主人,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了师父,我在这世间还剩下什么。
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过压抑,巧染忙转移我么注意力道:“时间差不多了,还请上神和主子移步。”